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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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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哟,你们都没看见何大脑袋刚扒出来时的样子,这是你们一生的遗憾呐。”马寡妇坐在人堆里开讲了她那东寨村的第一奇闻。
    “你都不害怕吗?我们可没你那么大胆。”
    “怕啥嘞,难道你们连看到一只烧鸡都要怕吗。”
    “瞅瞅你说得多轻巧,一只烧鸡。”说完大伙哈哈大笑。
    “可不是,那天我一直盯到把何大脑袋扒出来。几个大胆的小子掸去他身上那层黑黑的棉花碳灰,露出来的皮肤油汁汁的整个完好无损。小强想把他爸抬出来,你们猜怎么着?这一刚摸到一只胳膊,胳膊就给扽下来了,像扽下一只烧鸡腿,香喷喷的。当时我想,要是能吃上一口尝尝味道该多好。”
    “别说了你,不但恐怖还恶心。”一个妇女说完捂住嘴跑一边吐去了。
    “好,我不说了。你们说那翟老头吃了啥壮胆药,敢火烧村长。”
    “哎呦,这话可不能乱说,至少在没调查清楚前,你这多舌的嘴可得管住喽。”
    “我这哪是乱说,是人动动脑子想想都会想出来的。翟老头是啥人?打个针都怕疼,敢开着车去撞死自己?处理事故的交警都说他是喝了农药的,天可怜见的。欣慰的是棉花这孩子那天突然会说话了。”
    “是嘞,我也听说了。你说奇怪不奇怪,棉花哑了都十多年了,咋可能会说话了呢。”
    “这是好人有好报。”
    “我现在话可说了啊,明天一早咱们买点东西去县医院看棉花,谁不去我上谁家骂去。”
    “瞅你说嘞,就你寡妇有爱心?我们有男人疼的女人更有爱心。”说完一帮娘们哈哈大笑。
    第二天一早县医院里的楼梯上楼道里响起了东寨村女人们的声音。李傍晚正在给棉花喂饭,听到马寡妇的声想,这多舌的娘们怎么上医院来了。开门扒头一看,呵!马寡妇扭着屁股走在前头,后面跟着一帮女人,各个病房的门也都打开了,个个伸长个脖子往外看。
    “傍晚出来了。”一个女人看到了李傍晚。
    “嫂子你们咋都来了。”
    “我们咋都来了?出这么大的事我们做为东寨村的当家人都不能看看棉花妹妹了。”
    “能!能!”
    “棉花妹妹咋样了?”
    “好多了,只是还不肯吃饭。”
    “不吃饭哪中,事已经出了,活着的人还得好好活着不是。”说着进得屋来。
    棉花见这么多乡亲过来,有气无力地叫了声“嫂子”,要挣扎着坐起。
    “别起,别起,光你这一句嫂子我们都受用多了。多好个闺女,又会说话了。”
    正这时司机小张也来了,左手提了一个水果篮,右手捧着一大束康乃馨。
    “这帅哥是谁呀?”马寡妇眼珠子瞅得都要掉出来了。
    “我是货车司机张来,姐姐们好。”李傍晚刚要介绍,张来就自我说了。
    一帮老娘们听张来叫她们姐姐个个都捂嘴笑了。马寡妇想还姐姐呢,我们都能当你妈了。不过张来的这声姐姐,还是把马寡妇的腿叫软了,拿出了少女的腔调说:“傍晚,这是咋回事啊?”
    “你怎么又来了?”
    “我今天给县里的批发站拉了点货,顺便来看看妹妹。”
    这一声“妹妹”让李傍晚听着很不舒服,这“妹妹”俩字也只有自己和棉棉天天挂嘴边,没想这大了又来个抢妹妹的,便说:“你还有事吗?”
    “没有。”
    “没有就走吧,一会批发站那卸完货再把你的车开跑喽。”
    “那我走了哥。”
    “走吧走吧。”李傍晚往后摆了手说。
    “傍晚,他啥意思?该不是看上咱们的棉花妹妹了吧?”
    “肯定是嘞,棉花长那么好看,是男的都喜欢,趁着这机会追呗。”
    “条件也不错,这么年轻就开大货车到处跑买卖了。”
    “棉花心里想的还是棉棉哥,晚上做梦都喊了好些次。”
    “你说棉棉这孩子上哪去了,咋这些天了都没个信呢,家里就只有一个妈妈,你说他怎样想的?”
    “怎么想的?接受不了呗。那么一个爱好完美的人,写的小说都是纯洁的,当然爱情也要纯洁的了。”
    “嘘!你们小声点,棉花听见喽。”
    “对了傍晚,我看棉花的肚子小了,孩子保住了吗?”
    “没有。大夫说大人昏迷的时间太长,孩子有可能会严重缺氧,建议手术做掉。”
    “不影响以后吧?”
    “不影响。杨岸香找她爸爸托了关系,找了国内最好的妇科大夫来做的手术,很成功。”
    “这多好,还是一个大闺女。要不一个闺女家带一个孩子,会毁掉一生的。”
    “晚哥哥,张来走了吗?”
    “走了走了,怎么了?”
    “以后不要让他再来了,他又没有错,就没有什么对不起的。”
    “哎,再来我跟他说。”
    “嫂子们呢?让她们进屋来啊。”
    “不了妹妹,我们人多都进去屋里头盛不了。再说也呆不住,地里还有活嘞。妹妹好好养着,家里有我们这帮老娘们嘞,苦不着你妈妈,放心养病就是。”
    “是嘞是嘞,我们一人轮一天饭也要轮个把月嘞。”
    棉花听了流下了眼泪。
    “翟老头啥时候埋呀?这死人讲究入土为安,也不能总在太平间放着吧。”走到医院的大庭马寡妇问李傍晚。
    “棉花不让埋,须等她好后,她要为父亲打幡。”
    “也是哈,这翟老头就一个闺女,死了没人打幡也不中。”
    “我跟棉花说过这个幡我来打,棉花死活不肯,她也一直认为父亲的死是她造成的,我想这个阴影会伴随她一生。”
    “傻闺女,咋能愿自己。”
    “何大脑袋埋了吗?”
    “没有。”
    “咋还不埋?”
    “我也问过小强,他的意思好像是要和翟老头同一天埋。”
    “想比排场?”
    “是嘞呗。”
    “也不怕放臭喽。”
    “臭啥臭,都烧熟了,多放点盐腌着就是了。”
    “愚昧的思想,顽固的传统,觉着还是什么光彩的事呢。”
    “是啊,这就传得十里八乡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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