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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瑶快速趿上鞋,跟着赵修槿走进茫茫夜色中。虽已入春,可周遭还是阴森森的,尤其是屋檐下的一排灯笼,随风轻晃,投影像鬼魅缠着人。
茅厕在后院的角落,更为偏僻无光。宁瑶缩在赵修槿怀里,这会儿倒不闹着要他离远些了。
临到时,赵修槿挑眉道:“我陪你进去?”
宁瑶夺过灯笼,头也不回地跑开。
没了灯笼的照亮,赵修槿伫立在皎月下,抬头遥望天边的星辰,竟与黑瞳相映交融。
身后传出动静,他没有回头,等着小妻子自己靠过来。
“可以回去了。”
灯影投在衣摆上时,宁瑶的声音传入耳畔。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客栈,净手后又躺回床上。宁瑶纠结一会儿,气音道了句:“刚谢了。”
说完蒙住头不敢看他。
赵修槿没当回事,隔着被子拍拍她,“睡吧,宁小胆儿。”
宁小胆儿蹬蹬腿,翻身面朝里,自己生闷气去了。其实,她也不是不敢走夜路,可今晚忽然就害怕了。
有时,伶俜一人,容不得矫情,只能孤勇向前。而有了依靠,反而会变得胆小,这便是没人疼和有人疼的区别吧。
可此时的宁瑶还未意识到这点。
次日,医女为庄芷柔换好药,扶着她在廊道上走动。
宁瑶探头出去,询问道:“恢复得如何?”
庄芷柔瞥她一眼,“还好。”
宁瑶递给她一个手编的如意结,“祝你早日康复。”
不算精致的如意结坠在腰间,庄芷柔别扭地咳了下,问道:“殿下呢?”
“不知,一大早就出去了。”宁瑶指了指屋里,“你要不要进来坐坐?”
对于宁瑶的邀请,庄芷柔感到诧异。因为太子,两人多少有些对立关系,她都不膈应吗?不过闲着也是闲着,庄芷柔挪动脚步,跨进了门槛。
宁瑶要了一壶果茶和一碟火烧,询问起庄芷柔的遭遇,“不想说就不说,我就是随便问问。”
对于经历的噩梦,庄芷柔极为不屑地哼了一声,“能有什么,不就是身中数刀,不得已潜入河中,被湍流冲到了那个村子,因着伤势无法抵御,被糟老太监囚禁了。”
在心里,庄芷柔好好记了西厂一笔,西厂的杂碎真是令人作呕。
“难怪。”宁瑶把火烧切成块,递到她和医女面前,“那你打算跟我们回京还是回辽阳?”
“回京。”
庄芷柔指了指身上的伤,“养好伤之前,我不会回辽阳,怪丢人的。”
西厂欺人太甚,欺负到他们头上,她绝不会咽下这口气。至于父亲和太子,不知是如何计划的,她也问不出,越想越烦躁。
“听说你失忆了?”
宁瑶撇撇嘴,“是暂时性忘了一些事情。”
“那要不要把太子妃的位置让给我?”
这姑娘还真是直接,宁瑶假笑,“好呀,你有本事就去跟太子讲。”
庄芷柔啧一声,眼尾勾起一抹笑,“我要是有那个本事,早在太子回朝前就成事儿了。”
罢了罢了,强扭的瓜太苦,她想通了,而且这个太子妃,貌似也没那么烦人。
赵修槿回来后,车队继续赶路。
宁瑶坐在马车上,编着各式各样的如意结,全程不搭理对面的男人。
赵修槿看着她,忽然伸直腿,“不小心”踩到她粉色的绣鞋。
最是爱干净的小娘子当即皱起眉头,掏出帕子擦了擦鞋尖,不满道:“殿下踩到我了。”
“踩到就踩到呗。”
这个太子殿下一定让人调包了!宁瑶将帕子丢在一旁,拿起如意结继续编织,可对面的视线太过灼烫,灼得她脸热。
见她不为所动,赵修槿又踩了一脚她的另一只绣鞋。
这下,宁小娘子彻底怒了,愠着脸蛋拿起帕子,弯腰擦拭鞋尖。
可就在这时,马车颠簸的有些狠,她重心不稳向前栽倒,又没有得到及时的搀扶,啪叽跪在车板上,给赵修槿行了一个大礼。
赵修槿搭起长腿,眼中带笑,“没有压岁钱,免礼吧。”
宁瑶气不过,捏着绣拳站起来,抬脚就还了一脚,奶凶奶凶道:“礼尚往来。”
锦靴之上,一个小巧的脚印很是明显,赵修槿也不擦拭,就那么坐着不动。
“知我今早去做什么了吗?”
宁瑶没有兴趣,“殿下还是别告诉我了。”
赵修槿也不气,从一旁的木匣里取出一盆玉制的盆景,“今儿是你生辰,买来送你。等回到东宫,再给你补个像样的生辰礼。”
他要不说,她都忘了今日是自己十六岁的生辰!
宁瑶惊讶地看着那盆晶莹剔透的盆景,一时间不知该不该道谢,可她还怄着气儿呢。
赵修槿将盆景放在她腿上,淡笑道:“讨个吉利,愿吾妻福寿安康。”
沉甸甸的玉料极为昂贵,跟捧着摇钱树似的,宁瑶不爱财,却还是惊叹太子的手笔,“休想用这个收服我,我是不会为钱财折腰的。”
赵修槿笑着摇摇头,“随你怎么想,今晚咱们还住客栈,你想吃什么,我提前让人准备。”
一波波的宠爱砸在身上,宁瑶只觉得有负担,抱着盆景不讲话。
傍晚,好吃好喝摆在桌上,宁瑶拗着性子坐在窗边,不想陷入柔情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