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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熹只得道:“阿晏无需见外,老朽即刻陪你走一趟便是了。”
卫琇和大媒钟老太爷一回生二回熟,到了姜府道明来意,连说辞都是现成的,倒是姜景仁差点叫那从天而降的喜讯砸晕过去,随即想到萧家之事,又开始战战兢兢,生怕他们因萧家之事怪罪于自家,一连将茶碗打翻了两回。
卫十一郎对这位将姜二娘另许他人的未来岳父提不起什么好感来,不过爱屋及乌,一想到他是心上人的阿耶,又多半是着了萧家的道,便也不多计较了,恭恭敬敬地道:“不佞惟愿与令媛结为伉俪,若蒙姜侍郎眷顾,此生必不相负,违此言者,有如日。”
姜景仁心虚不已,连连道:“公子言重。”
“稚舒是我看着长大的,”钟熹对姜景仁笑道,“他的品行姜侍郎大可不必担心,这孩子尤其是重然诺,说句玩笑话,即便是我自家孩子也能放心托付于他。”
姜景仁求之不得,哪里还有别的话?
钟老太爷一不做二不休:“既如此,依老朽之见,宜早不宜迟,寻个吉日便先行纳彩之礼罢。”钟熹精通易学,当即起卦卜算,下个月初二便是吉期,姜景仁对此一窍不通,只知一味点头,双方就这么定了下来。
卫十一郎走出姜家正院,仍旧有些恍惚,这就定了?
大媒完成了使命,便打道回府了,卫十一郎还要去松柏院拜见姜老太太。
姜老太太上回见着卫琇时他还是个半大少年郎,如今一看,已经成了个风度翩翩的俊秀郎君,那什么萧九郎范四郎,同他一比简直就跟猪粪渣堆成的。老太太越看越喜欢,一旁的刘氏哪里看不出来,把他从头到脚夸出遍身花来。
最疼爱的孙女儿觅得良人,姜老太太自然要有点表示,心里想着卫家是大户,什么好东西没见过,等闲货色人看不上眼,非拿出点压箱底的好东西镇住场子不可,奈何这卫十一郎来得匆忙,她也没空开了库慢慢挑,只记得前些年姜万儿赏过一件好宝贝,十分扎眼,寓意也吉祥得很,赶紧命人领了钥匙去小库房里取。
不一时四个婆子涨红着脸费劲将个硕大的乌木箱子抬进屋子里,搁在黑檀案上,差点将那案几压弯了。
姜老太太叫刘氏把箱子起开,见多识广的卫十一郎惊出了一身冷汗——那箱子里是一尊栩栩如生的玉蟾蜍,总有好几十斤吧,整块通体无暇的碧玉雕成,最新奇的是那蟾蜍背上的癞斑都是大大小小各色宝石、真珠镶成,配上一对金光闪闪的大眼珠,真是十分贵重且难以言喻,叫人叹为观止。
姜老太太看了看卫秀的神色,心里有些得意:“是万儿,就二娘她姑姑,画了图叫宫里的匠人打的,东西不值什么,就图个新奇好看。”
好看虽然值得商榷,但是要论新奇,卫十一郎平生所见无出其右,不过长者所赐,又是这么沉甸甸的一份心意,卫秀自然感激、礼数周全地道了谢。
姜老太太看他宠辱不惊,并没有叫这闪闪发光的宝物迷了眼,心道真不愧是见过世面的大家子弟,看他越发喜欢了,想起上回给那范家小子作见面礼的玉马,心里有些不爽利,白白便宜那起子脏心烂肺的,还不如扔水塘里听声响儿呢!
卫秀不是个嘴甜如蜜的人,大多时候是姜老太太说,他认真听着,偶尔答一两句话,每每都把老太太哄得很开心,不知不觉大半个时辰便过去了。
有婆子进来禀道:“二娘子院子里的阿杏姑娘来给老太太送枣羹。”
刘氏这才看了眼更漏,在老太太耳边悄悄说了句话,老太太眯着眼睛笑骂道:“这胳膊肘朝外拐的小白眼狼!”完了摇摇头,“女大不中留,算啦算啦,我老婆子不做恶人,叫她进来吧。”
“阿杏姑娘莫?”那婆子捂嘴笑道。
“还阿杏阿桃呢!打量我傻么!今儿不叫她看上一眼她得怨我啦!”姜老太太白了那婆子一眼道。
那婆子应了一声,正要去通传,候在门口的钟荟已经迫不及待地掀开门帷走了进来,红着脸偷偷看一眼卫秀,屈膝施了一礼,低头赧然道:“卫公子。”然后非礼勿视地靠到祖母身边去了。
姜老太太又好气又好笑,碍于卫秀在场不好多说什么,只得拧了拧孙女发烫的耳朵泄愤。
钟荟在院子里心神不宁地徘徊了半天,眼下真的见到了人却不好意思多看,只方才匆匆扫过一眼,只觉他憔悴不堪,与离京时判若两人,眼睛不由发酸。
卫秀更是目不斜视,两人活似两根咫尺天涯的木桩子,杵在那儿一言不发。姜老太太觉得她要是再不出声两人大约能这么一声不吭地站到半夜,只好打了个哈欠。
卫秀立即道:“叨扰了那么久老太太也乏了,小子就此告辞了。”
姜老太太便顺水推舟道:“有空就来陪阿婆说说话,下回别再带什么东西了,自家人莫要那么见外。二娘啊,你去送送卫家郎君。”
钟荟求之不得,甜甜地“哎”了一声,那笑意掩都掩不住。
待两个孩子出了门,刘氏道:“这大家子出来的小郎君就是和别个不一样。”
“那倒也不一定,萧家名头不也响亮得很、看看做的那些破事儿!”
“也是,那卫公子真是一等一的懂礼,卫家想来也是有规矩的人家……”刘氏有些犹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