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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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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九郎如坠冰窟,用阴鸷的眼神死死盯住卫琇,此时他才明白卫琇方才在殿外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司徒钧从黄门手里接过奏章,一行行地阅览,脸色越来越差,到最后将帛书往侍立的中书舍人身上一扔,勃然作色道:“你给诸位爱卿念念!”
    那舍人领了命,将张邵的弹疏从头至尾读了一遍,口齿清晰,声音清朗。
    萧九郎的脸色一点点灰败下来。奏疏条理清晰,证据确凿,这些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天子的态度显而易见,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他祖父萧简早年一直靠着裴家这棵大树,新帝上任数年,裴家势焰熏天,萧简看着情形不对,惟恐引火烧身,已经逐渐疏远裴家,然而他们家多年来仰人鼻息,被裴霄差遣着做了多少他本人不便出面的事!哪里是想撇清就能撇清的!
    “裴霄,你有何话说?”天子冷冷地问道。
    裴霄出班跪下:“老臣冤枉,天地可鉴!”
    “启奏陛下。”一直冷眼旁观的卫琇突然站起身。
    天子脸色稍霁:“卫爱卿请直言。”
    “臣奏劾太保裴霄于丁亥之乱中勾结庶人司徒铮,逆贼杨安,谋害太子,戕害琅琊郡公……”卫琇顿了顿道,“琅琊郡公卫昭一门男女老幼一百四十九口人,请陛下明鉴。”
    殿中众人大惊失色,卫氏灭门一案当年就已揭过,裴氏当初奉先帝之命与杨氏虚与委蛇,没想到竟然在卫家的惨案中也掺了一脚。
    更想不到卫十一郎多年后旧事重提。
    卫琇的面庞没有一丝表情,点漆般的双眼如同深不见底的古井,看着像一座没有七情六欲的玉雕。
    天子接过他呈上的奏章,沉默良久,郑重其事道:“卫爱卿,孤必定还琅琊郡公同你一个公道。”
    “谢陛下。”卫琇平静地谢了恩,抬起头直直地望向司徒钧。
    司徒钧迎着那空洞的目光,心里一凛,他知道,他一直知道,即便如此又如何?
    卫十一郎和他祖父卫昭是一样的人,他不会眼睁睁看着山河破碎,黎庶涂炭。外敌当前,他便是一把良弓,一柄宝刀。
    这一场朝会之后,太保裴霄免官押赴廷尉待审,韦重阳与钟禅奉命彻查裴霄一案,萧简随即上奏乞骸骨。
    一时间朝野震动,百姓奔走相告。
    至于萧家九郎和清河长公主的亲事告吹,已经无人关心了。
    第190章 复仇
    韦重阳和裴霄是多年的宿敌, 钟家和卫家极密切,司徒钧下令让这两个人负责严查, 显然是要将裴氏赶尽杀绝。
    裴霄之孙,排行第五的裴广,其时任北军中侯,统领禁军驻扎京郊。
    司徒钧在朝会上下令将裴霄下狱, 消息还未传到宫外,先下旨宣裴广入宫议事, 来个请君入瓮。
    谁知那裴五郎十分警醒, 见奉命宣旨的内侍神色不似平常,生出疑心来, 百般拖延试探, 有六七分肯定是祖父在宫中坏了事。
    这裴广也是个杀伐决断的人物,一咬牙,当机立断, 斩杀了黄门和侍卫,率心腹的长水、射声两营兵马哗变。
    越骑、虎贲两校尉与裴广素来有嫌隙, 见此良机, 立即合兵讨逆,双方相持不下之时,殿中中郎领四百侍卫前来, 执驺虞幡解兵:“北军中侯谋逆!我等奉命讨贼,只杀首逆,余者不问!”
    裴五郎不曾料到天子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动裴家, 本来就是仓促行事,士卒一见驺虞幡,士气泄了大半,乱刀将主将砍杀在阵中。
    裴广此举坐实了裴家的反心,等于是给裴家上下画了道催命符。
    听闻北军两营哗变,裴五郎伏诛的消息,钟荟不由叹道:“天子真是随了他父亲,谋算人心是一把好手。细细查下去也能水落石出,平白折了那么多士卒的性命……”
    “如此一来省却他多少麻烦,”卫琇冷冷一笑,“裴氏一案牵连甚广,若真的深查下去,恐怕半个朝堂都脱不了干系,到时候是追究还是放过?追究哪些?又放过哪些?”
    钟荟默然,她自然明白,在司徒钧这样的人眼里,自己坐稳皇位比几条性命重要多了。
    裴霄一案还是查到了将近岁暮,期间整个洛京城里笼罩着牵连出几个四、五品的官员,革职的革职,下狱的下狱。一干重臣中只有萧简致仕,其余人等皆是虚惊一场。
    裴家没有什么可转圜的余地,裴五郎举兵当晚,天子便派兵围了裴府,将男女老幼一百多口人投入牢狱等待发落。
    昔日门庭若市的裴府,如今门户紧闭,积雪堆了几迟,也无人清扫,四处都透着萧索。
    裴家满门押赴市曹枭首的前一晚,卫琇去牢中见了裴霄。
    昔日不可一世的权臣,如今沦为蓬头垢面的阶下囚,花白的头发散乱地披在肩头,看起来与洛京城中的乞丐并无二致。
    “裴公别来无恙?”卫琇走到牢门前站定,把手里的琉璃灯放在脚边。
    裴霄在看见卫琇的一瞬间,眼睛里突然有了神采,像一堆枯柴被火点燃:“卫家竖子!狼心狗肺的东西!恩将仇报!”
    ......
    他似乎不懂得什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口中咒骂不停,仿佛浑然忘了自己当年做下的事。
    卫琇觉得腻味,他本以为自己有很多话要说,临到头来似乎全是多余。
    他终于信守对家人的承诺,把仇人置之死地了,可并没有感到丝毫快慰,心里茫然一片,像寸草不生的荒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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