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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娶臣妻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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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之微坐在薛岑右手边的桌子前,旁边挨着赵文汐。
    身为大理寺不大却也不小的一个官,赵文汐必然也要在场的。
    杯子里的茶热气还没散,孟之微将之挪远了些,从自己的荷包里拿了一颗杨梅,酸甜的味道立马让口舌生津,灼心似的干渴也缓解了不少。
    杨梅的气味在短距离中弥漫出一瞬,薛岑偏过头来,见孟之微一个人吃得直咂嘴,忍不住问:“孟卿一个人独享什么好东西呢?”
    孟之微听到声音,差点把杨梅核咽下去,回神把自己的荷包摊出来,颇有点上供般的小心翼翼,“这是我夫人用各种药料蜜炼的杨梅,生津补肺去恶味,外面用薄荷叶或者橘叶包着,所以又叫衣梅,像这样的天气用来正好。天干火燥,皇上也别上了火才是。”
    “孟卿果然有个好夫人。”薛岑也没客气,用指拈了一颗,剥开外面沁人心脾的薄荷叶,杨梅的甜酸便直扑口鼻,令人燥热的心情也有所缓解。
    只是孟之微看见薛岑似乎比平时清冷的神色,想起黄鹤风的话,觉得他似乎、好像、真的有点心情不好?
    琴濯以往心情不好,说两句好话或者给她买买东西也就好了,这皇上生气孟之微可没辙。天下都是皇上的了,还有什么能是他想要的?
    孟之微暗自发愁,见薛岑似乎对自己的杨梅感兴趣,只是今日带的也不多,之前给赵文汐分了一些也就剩三五颗了,便道:“皇上若喜欢这梅子,回头我让夫人再腌制一些。”
    “那便劳烦孟卿夫人。”
    孟之微未想薛岑这般干脆又不客气,答应下后又暗自懊恼,想着编个什么样的理由才能在琴濯那儿蒙混过去,她若直说是给皇上的,琴濯一定不依……
    唉……嘴快真令人头大。
    或许是那衣梅真起了效用,后半天薛岑可算没再折腾这帮大臣,在凉亭里用过午膳,便一直在后院的水榭中议事,还专程叫人从宫中运了冰鉴出来,这个午后总算不再那么难过。
    午后余热还没有完全散去,天际的夕阳像个被烤得焦黄的烧饼。
    外面的伙食不是太合胃口,已经被琴濯养刁的孟之微觉得总是差那么点味道,对着远山看了半天就想流口水,只盼着皇上快些说散,回去的路上先买个烧饼垫吧垫吧。
    头先重要的大事孟之微都记在了心里,后边都是些零碎的事情,也跟他们工部无关,奈何薛岑没发话,他们也不敢随意告退。
    孟之微已经开始左耳进,右耳出,心道皇上是个兢兢业业的好皇上,就是太过头了。那尚书大人家的孙子有了孩子跟您有啥关系?这也要关心?!
    说好听点,皇上这是关心下属。说不好听的呢,皇上未免管得也太宽了!
    “之微!”
    觉察袖子被人拽了一下,孟之微猛然回神,见薛岑和赵文汐都看着自己,心里一咯噔忙调整了下神色,左右看看又一脸茫然。
    赵文汐轻咳了一声,小声提醒:“皇上说占用你休沐的时间,便往后顺延。”
    孟之微恍然大悟,忙谢了恩。
    薛岑也没责怪她走神,看了眼天色,道:“今日劳顿众卿家,各自早回吧。”
    终于等到散伙,孟之微雀跃的心情差点兜不住。
    往外走的时候,赵文汐又告诉她:“方才我门下的人说,夫人好像在外面,别是有什么急事,你快去。”
    “喳喳来了?”孟之微一愣,赶紧拎着袍子往外跑。
    “你慢些跑!”赵文汐看着孟之微飞也似的身影,摇了摇头,回身看到薛岑也朝着门口过来了,看样子准备回宫,“皇上。”
    薛岑抬手免了礼,从门口的台阶朝下望去,约莫能看到孟之微撒了欢儿的身影,跑到一棵柳树下才停住,兴奋地抓住一个人的手。
    “是孟卿的夫人来了?”
    赵文汐忙回是。
    柳丝遮挡了视线,又离得有些远,薛岑眯了下眼睛,倒不能看清对方的模样。
    “你可有见过孟卿的夫人?”
    赵文汐愣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回答,又觉得薛岑这话问得有些奇怪,斟酌了半晌道:“孟夫人贤惠聪敏,是女子的典范。”
    显然薛岑并不想听这些浮于表面的话,也反应过来自己身为君主,问臣子的内眷确实有些唐突,遂没有再言语。
    黄鹤风最知道薛岑的心事,想来皇上去了状元府几回,一直欣赏孟夫人的厨艺,却不见其人,便道:“奴才去通传状元爷一声?”
    “罢了。”薛岑看了眼柳荫下差不多重合在一起的身影,转头便走。
    作者有话要说:
    薛岑:只要朕不见人,真相就成不了真相(嘴硬.jpg)
    第11章
    若非要乔装身份,孟之微还是挺乐意在朝中做事的。
    秋冬还好,夏日是她最难熬的时候。本来天气就热,她还得在胸前里三层外三层,琴濯调侃她每天都在蒸馒头,越蒸越大。
    难得的休沐,孟之微总算可以一身轻地在家,随便怎么横躺竖站的。
    说来还是他们的皇上英明神武,体恤下臣。以前都是雷打不动的十日一休,皇上登基以后,便改为五日一休,像酷暑时节,还有另外的补贴。
    孟之微觉得,自己也算赶着了好时候。
    奈何总有人不这么认为。
    孟之微叹了一声,听到房门前踢踢踏踏的声音,侧棱起身摇着扇子跟门前的琴濯对视,“大中午的还出去啊?”
    “不出去你吃什么。”琴濯端着一壶凉茶,放在她面前的桌上。
    孟之微看了就皱脸,喉间一呕还是凉茶的味道,却也敢怒不敢言。
    昨日她回来的时候就有些头疼,显然是白日晒得狠了。琴濯没说她,倒是把皇上念叨了一晚上,什么闲的没事干不如去隔壁村掏大粪,她有心替皇上辩解,都被瞪好几眼。
    今早饭没吃几口,光凉茶就喝了一肚子,孟之微觉得琴濯今天是在跟自己算账了。
    在琴濯凉凉的目光下,孟之微还是认命地喝了那凉茶,感觉整个喉咙管都是满的,一张嘴就能吐出来,琴濯要出门她也只是挥挥手话都没法说。
    琴濯怕有人上门,孟之微一个人慌里慌张的也不知道,走的时候干脆把大门反锁了。
    琴濯很少在中午的时候出门,东头街市卖鱼虾、干果、米面酱料的大姑娘小媳妇都跟她交好,看见她时都忍不住讶异:“今儿可是奇了,我们的‘懒美人’怎么这会儿来了?”
    赵嫂子说着,已经拉过琴濯,往她的小篮子里塞了几斤新鲜的河虾。
    琴濯要给钱,赵嫂子摁着死活不让,“我们打渔的营生,顺路就捎带上了,吃这么几只河虾还要钱,拿嫂子当外人不是!”
    “那等过些时候能做桂花糕了,我给嫂子多送些。”
    “这就是了!”赵嫂子笑眯眯地拉她坐到一旁的凉棚底下,日晒正高街上没什么人,常聚的几个小媳妇正在打叶子牌,看见琴濯便拉她入伙。
    琴濯道:“我坐一阵就得回去了,之微昨日出去一天,还有些不舒服,我称些绿豆回去熬汤。”
    琴濯是状元夫人的事,常打牌的人都知道,她人长得漂亮说话也和气,所以跟她相处也不会因为身份而拘谨。
    安安也是空闲了过来瞅两眼,闻言便道:“这几天秋老虎正厉害呢,外面晒着不得褪层皮,我再给你包点儿金银花,下火的。”
    琴濯拉住她,“这次就不用破费了,我估计她如今喝凉茶都快腻了。”
    在老一辈人眼里,凉茶是消暑圣品,包治百病,平常有个头疼脑热都会煮一大壶。在座的也都是过来人,想起来小时候被爹妈追着灌凉茶的情形,均是了然于心。
    “粉儿这段时间气色好起来了。”琴濯扇着手里茜色的丝帕,看着对面垂首端坐的人道。
    粉儿就是陈记干果铺的新媳妇儿,嫁过来还不满三月,娘家就是对面开豆腐坊的,之前就常跟琴濯一块走动。
    嫁到陈家之初,琴濯眼看着粉儿精神萎顿,打哈欠泛泪花的,就觉得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可平常看他们夫妻俩还是和和气气的,粉儿父母也没有说什么,便掩着心思先没多管闲事。
    粉儿冲着琴濯笑了笑,还是如往常那般可亲可爱,总是带着一两分的赧然羞涩。
    琴濯想她是正如意,没有多言,听众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斜对面的树荫底下,都是些卖小吃的摊贩,中午人不多,小贩们躺在长凳上休憩。
    琴濯最喜欢一位阿婆卖的冰雪小圆子,夏日午后出来买菜都会来一碗。今日摊贩的边上缺了一角,阿婆的摊位空空如也,琴濯便问了一嘴。
    赵嫂子抬头看了一眼,道:“是王家阿婆吧?她啊有几日没出摊了,听说家里出了事。”
    琴濯不是多事的人,但听着是熟人难免有些在意,“上次就听阿婆的女儿要找人家,可是与这有关?”
    “哪儿是找人家呢。”另一位嫂子好似知道些情况,摆了下手放低了声音,“王阿婆家的闺女是给人欺负了,听说对方还是有权有势的贵公子。对方家里去了人,想抬了阿婆家的闺女做妾,他们都不肯,正在官府闹呢。”
    赵嫂子搭了句:“又是官家子弟,我看这事儿也悬。”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便是官家子弟,官府也不能徇私才是。”
    “说是这样说,可古往今来,又真的有多少天子与庶民同罪?”
    赵嫂子的话让琴濯也陷入沉思,想着王阿婆家的事,心里多少不快。
    她还去打听了一番因由,却越听越心凉,回家的时候都带着一肚子气,一进门砰地一声把手里的猪腩肉甩上了桌。
    孟之微刚从房里出来,看到桌上那微微颤动的肉,没来由肉皮发紧,“这么生气,谁惹你了?”
    “当官的子弟没有一个好东西!”琴濯冲着孟之微气呼呼道。
    孟之微更莫名了,悄悄地把自己的凉茶给她分了一半,一边给她打扇,“大热天的这么大火气干嘛,喝口凉茶消消气,慢慢说。”
    琴濯火气不减,把那凉茶倒回茶壶里,重重地放在桌面上,又一拍,唬得孟之微都是一愣。
    “那些光会吃半点本事没有的酒囊饭袋,仗着自己老子有几分官威,便横行霸道欺男霸女,简直就是土匪!”
    琴濯骂的范围虽然宽了些,但是孟之微也听明白了怎么一回事,反倒不似她那么义愤填膺,“原来是为这事,你也不必如此气急。”
    “我能不气么?人家有婚约的小姑娘,青天白日就给人抢去了,王阿婆一把年纪求告无门,这事儿现在还没结果呢!”
    “你啊,就是性太急。”孟之微给她捏了捏肩膀,又倒好一杯凉茶,“这案子顺天府已经受理了,是礼部侍郎家的小公子,闹得朝中也是无人不知,用不了多久一定有结果。”
    “受理又怎样?还不都是官官相护,便是定了罪还不是花花银钱善后,回头什么事都没有。”
    “这你可就错了,本朝律例,奸/淫可是跟通敌叛国等同的重罪,而且一律不得赦。”
    琴濯将信将疑:“真的?”
    “我骗你干什么,律法白纸黑字写着的,这都是皇上登基时特意申明的,严刑峻法,不可罔顾。”
    琴濯的心气儿终于顺了一点,忙又问道:“那那个人渣能被杀头么?”
    “杀头是不可能了。”
    琴濯一听,脸色再度沉了下来,孟之微卖了一下关子,手向下咔嚓了一声:“会被阉掉。”
    琴濯当即就有点兴奋了,可转念一想,又不放心,“可是这样的话,不会叫这些人渣更变态么?万一他们报复怎么办?”
    “本朝律例也说了,如若再犯者,终身拘禁,伤及性命者,斩立决。所以塞这些人十个胆子都不敢,这人跟牛羊一样,骟了就老实了。”
    虽然这刑法严峻了些,可对于那些奸/淫/妇女的人渣来说,本就没有可谅解的余地。
    琴濯顿时觉得心口憋着的那一股郁气疏散了出来,“看来这个皇上也不是那么讨人厌。”起码对待犯人不手软,对百姓也有个公平的交代。
    “早跟你说了不是?此皇上非彼皇上,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呢,凡事不能一概而论嘛。”孟之微看着空了的茶杯,又默默地把凉茶续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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