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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娶臣妻 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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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岑又细听了一阵,确认声音是从哪儿传出来的,便径直往前走。
    琴濯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干脆闭上眼睛,一副视死如归。
    第36章 芙蓉蛋(1)
    那阵哭声若有若无, 在晦暗又茂密的山林间显得愈发飘渺瘆人。
    琴濯原本跟薛岑并排走着,到最后又落在了他身后。薛岑感觉到手指上的手帕越扯越紧,用力拉了一下, 将琴濯拉到身侧,看着她跟个鹌鹑一样, 好笑不已。
    说要刺探清楚的是她, 害怕的也是她,这人有时候也矛盾得很。
    声音越来越近,好像就在脚底下, 薛岑待要细听,却又没了动静。
    灰蒙蒙的月色中,琴濯的眼眸好像蒙了一层水光,仿佛挤一下就能溢出来, 惊恐万状。
    看她一副快哭的样子, 薛岑忍不住动容,对暗处的鬼鬼祟祟也有些恼怒, 一把拨开了挡在前面的灌木丛。
    琴濯已经想象到青面獠牙的鬼怪和满身是血的女鬼了,定睛一看却咦了一声,从脚底不断往上游走的寒意顿时闸住,藏在薛岑身后探了探头,“是人啊……”
    对面的两个人看见他们却如同见了鬼,满脸惊慌,若不是女人怀中还抱着个孩子,可能拔起身就会跑了。
    “你不是……阿昭?”琴濯看清一旁青年的面容,对他俊秀的长相还是很有印象的, 只是看着眼前的情况,她也有些不知所措。
    杂草锄得干净的空地上, 支棱着一个简单的青布帐篷,旁边还有一些吃喝用具,显然已有人在此久居。
    女人披散着头发,抱着孩子靠在一侧,从她气息来看也是虚弱不已。
    琴濯看着女人像是生产后不久,她把孩子紧紧扣在怀里似乎怕他哭闹,孩子小小一只手臂露在外面,五个小手指微微张着,明显不舒服。
    “你把孩子抱得太紧了,会喘不上气的……”琴濯心下不忍,好意上前提醒,名唤阿昭的青年这时候反应过来,如同一匹孤狼跃到妻儿身边,眼神有些恶狠狠的。
    琴濯被他吓了一跳,薛岑上前将她挡在身后,本没兴趣了解眼前的事。但阿昭是绿溪村的村民,村子里从未有过小孩,如今在这深山野地里却有个刚出生的,必然是偷着生下来不敢向外道。他们撞见了可以不说,但这两人未必就信得过他们。
    “你们别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们的……我们是想要离开村子,来这里找路,无意碰到……”琴濯也劝着阿昭,但丝毫没有减少他对他们的防备。
    这时候阿昭身边的女人问他:“他们是外来人?”
    阿昭犹豫着点了下头,仍旧虎视眈眈对着琴濯他们。
    “外来人……或许能了解我们的难处。”女人反倒松了口气,俯首用脸贴了下孩子的额头,孩子似乎感受到母亲的温度,一时竟没哭闹,依偎在她怀中逐渐安睡。
    琴濯和薛岑干站着看了半天,心里已经冒出了好几百个疑问,几乎要将她憋坏了。
    女人抬起头,暗淡的月光照在她脸上,越发显得几分苍白。
    “我叫灵溪,是阿昭的妻子。”
    “可是……阿昭的妻子不是去世好几个月了?”琴濯想起村中的人说过,当时还觉得阿昭年纪轻轻就死了妻子,确实很可怜,可如今听到这个叫灵溪的女人说起,她又有点不确认眼前到底是人是鬼了。
    灵溪刚生了孩子,还有些虚弱,憔悴的神色在冷寂的夜里似乎也带着一股羸弱之气,琴濯感觉她下一刻就会飘走一样。
    灵溪待要解释,阿昭不敢把信任交给两个陌生人,张口叫了一声。
    “既被撞破一回,以后也一定会有第二回 ,我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也永远没有身份没有姓名地活在阴暗中。或许……或许这是条生路也不一定!”灵溪说着,眼底满含希冀地看向琴濯,继而俯下身,“外乡来的朋友,请你们……请你们救救我跟我的孩子!”
    打从进来薛岑就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琴濯看着眼前的情景乱了手脚,为难道:“我到现在都不清楚你们到底怎么回事,救可以救,可怎么救啊?”
    琴濯没主意,又看向薛岑,见他也没有拒绝的意思,微微安下心来。
    薛岑看着灵溪怀抱中的孩子,忽然问道:“村子里为什么不能养孩子?”
    薛岑的话也问到了琴濯不理解的地方,阿昭犹豫片刻,只道:“这是村子里的规矩。”
    “这算什么规矩?”琴濯十分不理解,难道延续后代不是大多数人的希望么?
    灵溪看着怀中安睡的孩子,满脸柔和之色,可叹息中却满含酸楚,“我跟阿昭从记事起就在村子里了,我们只知道这是规矩。村里成了亲的人,都要遵守这规矩,有了孩子就是不对的。”
    琴濯越听越糊涂,“既成了夫妻生孩子不是顺其自然的么,除非自己不想要,不然这哪里挡得住?”
    起先灵溪和阿昭也不懂,他们从小在这规矩的束缚下长大,觉得成了亲就是一起搭伙,生孩子就是错误的。
    只是他们那时候还没意识到,人有天性,也有欲望,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成了夫妻,交合繁衍都是天性。
    一切就在自然而然中发生,直到灵溪意识到自己身体里孕育出了另一个生命,他们一开始也害怕,担心被村子里的人发现,被村长责罚。
    可生命的孕育不可阻挡,灵溪感受着身体里的异样,好像醍醐灌顶一样,明白了夫妻的意义。
    “这孩子是我自己的骨血一点一滴滋养出来的,他是我的一部分,是我的延续,怎么会是错的呢……”灵溪终于明白做妻子,做母亲,不仅仅是他们这样一块起灶,一块吃饭,还有相濡以沫,相伴终老。
    只是他们无意间懂了,村子里的其他人未必会懂。规矩是钉死的,仅靠他们又如何能打破。
    “灵溪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眼看就要瞒不住,我便和她商量了个办法,假装她生了重病,没多久就去世了。”
    要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偷天换日并不容易,阿昭只能兵行险着,偷偷在灵溪的棺材上打了孔,给她放了一些吃的东西,等她下葬以后,趁着深夜无人再去把坟挖开。
    灵溪成为“已死之人”,必然不能再回村子,阿昭便将灵溪安置在山上,每天借着外出采药打猎过来照顾,几个月间倒也相安无事。
    孩子在前夜的大雨中降生,两人看着自己的骨肉,作为父母的天性悄然萌动,重新开始思考如何摆脱眼前的困境。
    “我没办法带他们母子回去,孩子在这里每天都是受罪,不想倒先惊动了你们。”阿昭蹲在一边,满脸的颓废。
    弄清楚整个来龙去脉,琴濯心中萦绕的一些困惑也随之解开。难怪每家每户的房屋都建成两间卧房,原也不是作为客房,而是夫妻各有一间。
    这村中的夫妻看着都相敬如宾,却柔情不足,原来根本就没懂这层意义。
    琴濯不禁好奇是什么样的人制定了这样的规矩,允许成亲,不允许生孩子。便是村民不开窍,可孤男寡女的成天生活在一个屋檐下,难道就不会动念?可说起来,阿昭和灵溪又是个典型的例子,这违反人伦的规矩,难道能守得千秋万代不成……
    薛岑更觉得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对阿昭道:“你有手有脚,便是离开此地,也不愁谋生。依照你们村里的规矩,孩子这么大的事儿都违背了,还怕什么?秘密守不住一辈子,迟早会暴露。”
    琴濯赞同地点头,大人还好说,孩子小不懂事,如若不舒服哭闹起来,一时半会儿也哄不住,若是再有人跟他们一样不小心闯到这里,可就真瞒不住了。
    可是对于外面的世界,夫妻俩都很迷茫,好像连出去这个村子都是一个极难的问题。
    琴濯意识到自己可能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提议道:“要不你们先跟我们一起出去?等离开这里再说。”
    若是真被村里人发现这个孩子的存在,指不定会出什么事,看夫妻俩大费周章藏着掖着,后果必然承担不起。
    阿昭还在犹豫,灵溪为了孩子豁出去了,即便前路未知也要试试,拉了拉阿昭的袖子,让他答应下来。
    安排好事情后,琴濯才反应过来应该也问一问薛岑的意见,但除了帮和不帮两个选择,她觉得怎么也无法选择后者。
    一般情况下,薛岑确实不想管闲事,但也不会见死不救,看琴濯眨巴着眼睛饱含着期待,眉眼带笑,“你自己有决定,就不必在意旁人怎么看。”
    “毕竟我们也是泥菩萨过河,我怕你会觉得他们拖累。”琴濯解释一番,看他没有坐视不理,不由得安心地拍拍胸口。
    既决定帮忙,薛岑还是想把问题都问清楚,便道:“村子里的人除了你们,应该还有不少外来的?”
    “像我们这般年纪的大多都是本村人,外乡来的也有,但是比较少,你们还是这几年头一个来的。”
    “我们也算不到你们村里去吧,就是个过路人。”琴濯纠正。
    阿昭却道:“凡是到了村子里,就是本村人了,前两天村长带着人给你们搭建新房子,应该会留你们在这里。”
    琴濯想到那两天村民砍竹挖土地忙活,原来是给他们盖房子,除了惊讶,更多的则是不解,“我们也没说留在这里啊……”
    薛岑眉头紧锁,对村民的“逾越之举”十分不喜,看来早些离开是明智的。
    由薛岑的话里,琴濯也起了疑问:“村里既有外乡人,怎么也守着这规矩?”不会那么巧,来的人也不懂男女之情才对。
    “孩子是禁忌,夫妻间的亲密自然也是禁止的。外面来的人要么入乡随俗,要么就是破坏了规矩,由村长和几位理事发落,我们也晓不得他们人去了哪里,总归是不见了。”
    如果仅仅是逐出村子或者惩罚大人还算轻的,要是牵连了孩子……灵溪不敢再想,脸上都是惊惧之色。
    第37章 芙蓉蛋(2)
    未免引起怀疑,阿昭也不敢在山上久留。琴濯见灵溪一个带着孩子住在帐篷里着实可怜,这几日下雨天气转凉,她的身体恢复不好,可要落下一身的毛病。
    想了一路,回去以后琴濯就翻出来几个鸡蛋,在灶上生火烧水。
    “要给她送去?”薛岑看她一路上都没说话,定然是可怜那母子。
    同为女人,琴濯自然心疼灵溪的境遇,她把鸡蛋放在灶台上,转身去添柴火,保证道:“我会小心的,不会叫人发现。”
    薛岑也并非不同意她的热心,走到灶台下拾柴火,“要做什么?”
    琴濯见他并未阻拦,顿了一下道:“我做个芙蓉蛋,产妇身子虚弱需要进补,但这会儿没时间做大菜了,只有这个快捷便利。”
    薛岑点点头,往炉灶里添了把柴,又帮她洗好香菇跟笋子。
    琴濯感念他的周到,无意说了句:“皇上这么善解人意,定然跟将来的皇后娘娘伉俪情深,是万民之福。”
    “是么,皇后还不知道在哪里呢。”炉灶里的火光映照着薛岑的脸,尽是漫不经心的表情。
    “那是皇上不找,不然多少大人家的千金排着队呢。”琴濯想起自己之前一些猜测,又不敢真问他,只能迂回婉转,“皇上是不是早就有属意的人了?”
    薛岑抬眼看了她一下,想也没多想,自若道:“有啊。”
    琴濯深觉自己抓到了大秘密,眼睛一下睁得圆圆的,忍不住好奇:“是谁啊?”
    薛岑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抛出来的话却足够震惊琴濯半辈子。
    “我属意的人已经嫁为人妇,所以这辈子都没希望了。”
    心上人嫁作他人,这确实天意弄人,琴濯对薛岑产生了一瞬同情,也没想到自己会把他的伤心事儿挖出来,斟酌了许久安慰道:“天涯何处无芳草——”
    她话未说完,看到薛岑似笑非笑的表情,抿了下唇咽回去,“皇上还年轻,还会有的。”
    薛岑听着这话,怎么都像是“你还年轻,孩子还会有的”,心里有些哭笑不得,继而反问:“怎么不问问我是谁家夫人?”
    琴濯确实好奇,可也没胆子问。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何况是一国之君的秘密,她宁愿日夜在好奇中纠结,也不想哪一天被他翻脸无情地给灭口了。
    见她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薛岑反而起了逗弄的心思,状似怅然地回忆:“我跟她认识并没有太久,遇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成亲四五年了,是我早已错过的缘分。”
    “四五年……跟我和薇薇差不多啊。”琴濯张着手指头,对薛岑的同情又深了一层。
    四五年估计人家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哪里还能轮得到他啊……这也太倒霉了。
    “是啊,跟你们差不多。”薛岑垂着目光,火光在他眼底倒映着熠熠光辉,“她跟你也差不多,能做一手好菜,会泡一手好茶,我常常想,如果能早一点跟她遇到,她洗手作羹汤的人,会不会就是我。”
    琴濯听着他的叙述,忽然顿悟出了一个道理。难怪之前他频繁到家里蹭饭,原来是借以思念心上人,她还以为他对自己或者薇薇有什么非分之想呢,幸好没说出来,不然真是给自己脸上贴金……
    她暗自尴尬,没注意到薛岑满含深情的目光,还一个劲儿劝导他:“事已至此,皇上也看开些,只要她过得好,相信皇上也会宽心的。”
    薛岑却叹了声气,语气几分真几分假:“有时候还真想拆散他们。”
    琴濯吓得拿着个锅铲就从灶台后面出来,苦口婆心道:“这可要不得!皇上贵为一国之君,何苦为了一个人毁了自己声名。夺人/妻女,不共戴天啊!”
    “他们还没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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