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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在看这场比赛啊。”钟尹看见了贺狄的电脑屏幕。
“嗯,看着玩儿,”贺狄搓了搓他的脸,“出去吧……你妈他们也来了么?”
“比你早到,”贺柯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钟尹一放寒假我们就过来了。”
“过来蹭饭了是吧。”贺狄推开门,姐姐贺柯和姐夫一边脱着外套一边往屋里走,应该是刚去接钟尹回来。
“今年我们公司放假早,一放假就带小柯回来了,”姐夫笑着解释,“你们这次放到什么时候?”
“初七就得归队。”贺狄笑了笑。
“这么早啊?”贺柯皱了皱眉,“你们打个游戏管得还挺严格。”
贺狄笑着没说话。
“什么打游戏,和你说了很多次了,那是电竞,电子竞技,是比赛,”姐夫在旁边说,“就和我们上班儿一样的,不是玩儿。”
“我们可没有十六岁就开始上班儿。”贺柯冲钟尹招招手,“过来,看看你冻成什么样儿了,外套都湿了,赶紧换身衣服去。”
贺狄扭头看向窗外,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场雪。
下雪时总有种万物静籁的感觉,贺狄一时间有些走神,很快回神,看着姐姐一家上二楼去休息,自己的父母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手机,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微妙,从各种角度都没办法去形容。
贺狄回了房间,关上门,那种感觉才稍稍消散了一点,他关了电脑,直接倒在床上,昏昏沉沉的,却没有睡着。
雪下了一整夜,薄薄地在地上铺了一层,和街边树上挂着的彩灯红灯笼互相映衬。
大街小巷的商铺开始循环播放那么几首歌曲,一代又一代的人都听着这些歌长起来,真正的毫无代沟,不管什么年龄段的人都会唱上一两句,特别是大年三十的时候,由音乐带来的喜庆感就愈发足了。
每条大街小巷,每个人的嘴里……
周游从一个小土坡上跳下来,心里跟着隔壁店里的音乐哼着歌,世界跟着他一跃而下,又窜回了土坡上。
这是世界很喜欢的一个小游戏。
随便找一个土坡,跳上去再跳下来,很无聊很浪费体力,但世界会玩儿得很开心,尾巴都快摇成螺旋桨了。
周游陪着它跳了几次就在旁边点了根烟叼着,看他玩儿。
今天是大年三十,快下午的时候街上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周游可以带着世界四处乱跑,反正马路上也不会有多少车辆。
这是一个很神奇的节日。
平常车辆人流都密集的街道可以在一朝之间空荡下来,到处都变成游乐场,周游小时候这种时候,没有人看他,没有人谈论这个孩子真可怜啊,他可以尽情地和世界跑来跑去。
现在……总觉得没意思了。
可能是又大了一岁的缘故,周游更希望有个安稳温暖的地方待着。
哪怕是个杂货间,能让他和世界进去待着也是好的。
今年本来应该在老刘的网吧里过年。
周游吹了声口哨,示意世界跟着他走。
去年他就是在老刘网吧里过的年,吃了很多好吃的,还领了五十块钱的红包,很开心,老刘两口子都把他当亲儿子看待,但仅仅是看待而已——老刘有个儿子,叫刘双,在外面包了个工地,去年工地出了点儿事儿才没能回来过年,今年则是早早的回来了,刚好和周游撞上。
“你又来干什么?”刘双皱着眉毛问,“你真把这儿当家了?”
“来找狗。”周游平静地扫了他一眼,带着世界离开了网吧。
刘双很不喜欢,应该说是非常讨厌周游,这么一个野小子每天住在他家不是什么好事儿,所以他在家的时候,周游基本不会靠近老刘的网吧。
尽管老刘很喜欢他,但没有必要因为他这么一个外人让真正的父子在大年三十分裂,或者争吵什么。
于是就有了和世界在小土坡上上蹿下跳的一幕。
好在今年有钱了,不会出现大年三十也在外面游荡的情况,周游带着世界去酒店开了个房间,买了个塑料碗给它装狗粮,自己还吃了很多好吃的。
有钱真好啊。
周游有时候会这么感叹。
屋外的雪断断续续下了一整天,到晚上才停下来,外面已经开始有了烟火爆竹升天炸开的声音,推开窗户,空气里全是火药味儿。
又是一个烟火升上天空,啪地炸开,世界立刻叫了起来。
“别叫,”周游蹲下来搓搓它的脑袋,“想出去玩儿么?”
世界伸出舌头喘着气,爪子搭在周游的肩膀上,力道不轻不重地踩了一下他的脸。
“好,”周游明白了它的意思,点点头,“我们出去玩儿。”
世界顿时跳了起来,周游快它一步先站起来了,这才免于被大金毛压到地上的命运。
“坏狗。”周游又搓搓它的脑袋。
下午时空旷的街道上又挤满了人,出来看烟花的,看雪的,放烟花的,干什么的都有。
周游想和世界撒开了玩儿就只能在最远的空地上,没人,玩儿得拉黑,有时候又蹲在地上,百无聊赖地看烟花。
过年……很无聊。
特别是一个人过年。
世界不怕烟花爆竹的声音,散养在外面的狗都不怕这些噪音,胆小的早就吓死了,周游见过被活活吓死的狗,失禁,尿血,然后倒在地上抽搐,没有人能救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