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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幼时的情意在,又有阿娘阿爹的敦敦教诲,表兄哪里舍得叫她受一丝委屈?
没有莺莺燕燕来争宠,也无无刁蛮小姑子,更无难以相处的恶婆婆,身份也显贵,是未来邺城的主人,这样的表兄,的确打着灯笼也难找,哪怕她对表兄并无男女之情,只拿表兄当兄长,也说不出一句鸡蛋里挑骨头的话。
表兄是她最好的选择。
可偏偏,垃圾天子不做人,敷衍都敷衍不到正格上,送来舞姬给他们添堵。
“仪仪,我自幼便知,你是我未来的妻,我需稳妥,我需成熟,我需稳重,我需为你撑起一片天,我是邺城的少将军,更是你可以依赖信赖的夫婿。”
陆广轩平静道:“成为独当一面的将军,成为你的夫婿,你一度是我的目标,是我努力的方向。”
“仪仪,对不起。”
陆广轩突然转回脸,他的眉间永远有着太多的责任,也有着太多的无奈,他被祝夫人教导得太好,个人的情感永远被理智所压制,仿佛只有这样,才会成为人人交口称赞的大将军,成为被帝王信任的心腹爱将。
“阿爹,阿娘,祖父,祖母,还有那些自幼追随我的家将......仪仪,这个乱世持续太久了,如果可以,我想看它在我这一代结束。”
陆广轩向是在祝仪,又在问自己,“他们值得吗?”
值得为这样的君主出生入死?
为这样的猜忌敷衍付出自己所有的一切?
平静的声音压得祝仪有些喘不过气。
她一直知道表兄的抱负,更知道表兄为此付出了多少,在她与阿兄还在玩泥巴的时候,表兄已经在研读兵书沙场练剑了。
可也正是因为知道,她才会更难受——似表兄这等战将,他应该在疆场自幼翱翔,而不是被天子对待。
这是对他能力的一种侮辱,更是对他人格的一种践踏。
“仪仪,是我对你不住。”
陆广轩自嘲一笑,转了话题,“我知你心气高,不会与人共事一夫,更不奢求你能原谅我——”
“表兄!”
祝仪再也忍不住,突然开口打断陆广轩的话,“今日天子能送你舞姬,明日其他郡守便能送你姬妾,或威逼利诱,或拉拢效忠,到那时,表兄是收,还是不收?”
“表兄受了这个,不收那个,便算厚此薄彼。”
“表兄宠了这个,却不宠那个,也算厚此薄彼。”
“表兄后宅的莺莺燕燕不计其数,莫说是我,又有哪个正经人家的女儿愿意跳表兄这个火坑?”
陆广轩面上一凛,心跳静了下来。
“阿兄远不及表兄能力把群,未来的邺城必是要交予表兄之手的,邺城乃北方第一城,天下谁人不眼热?”
“他日表兄年岁见长,手中兵权又要交付与谁?是表兄正妻所生的嫡子,还是天子所赐的舞姬之后,又或者其他郡守所赠的后代?”
“后宅势力错综复杂,表兄在战场又如何安心?只怕表兄尚未凯旋,后院便已起火。”
陆广轩手指微紧,“仪仪——”
“表兄。”
祝仪俯身,平视着面前的表兄,轻声道:“今日之事,根本不是表兄对不起我,而是天子对不起表兄。”
“今日封表兄为兖州牧,让表兄与冯海生相争,而后送几个舞姬便将表兄打发。”
“明日呢?明日他会不会封表兄为豫州牧,扬州牧?到那时,表兄又该如何自处?”
“表兄,今日之事不是结束,而是刚刚开始。”
陆广轩陡然收缩。
祝仪伸手拢了下陆广轩的肩膀处的墨青色衣襟,将他肩头的发拨到身后,“至于舞姬之事,表兄不必为难,阿娘那里正缺几个伺候梳洗的侍女,我这里人手也不够,表兄若是有心,不妨将这些人送给我与阿娘。”
“你又与你表兄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祝夫人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陆广轩连忙起身退到一旁,拱手见礼向祝夫人见礼,“姑母。”
祝夫人微颔首,看了一眼给陆广轩出主意的祝仪,秀美面容上蒙上一层阴影。
“阿娘,天子都不曾把表兄当战将看,我们又何须处处敬他是天子?”
作为一个穿越而来的现代人,祝仪丝毫没哟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觉悟,见阿娘面有郁色,便忍不住道:“军饷被克扣的并非我们邺城一家,各地郡守哪个不被克扣军饷,又哪个不被天子针对?”
这话大逆不道得很,陆广轩下意识给祝仪使眼色,然而祝仪此时对天子的不满到达了顶峰,哪怕看到他的暗示,但依旧不影响自己输出观点,“要我说,阿爹阿娘就应该振臂一呼——”
“胡闹!”
祝仪的话尚未说完,便被祝夫人厉声打断,“这种话也是你能说的?世上无不是的父母,天下更无不是的天子。哪里是天子克扣军饷针对郡守?分明是谢崧那只老狐狸在中间挑唆,才让天子迷了心窍,做出这等糊涂事。”
“而今谢崧年岁大了,没几年好活,待他撒手西去,天子身边没有奸佞,自然便会恢复清明,到那时,我们邺城便能迎来好日子。”
在这种事情上,祝仪的想法从来与祝夫人南辕北辙,“天子是三岁的小孩?谢崧说什么便是什么?”
“什么谢崧进谗言,什么谢崧克扣军饷,不过天子借谢崧之手吸引仇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