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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仪看着谢年舟的眼睛,轻声道。
谢年舟忍俊不禁,“阿姐已经很好了。”
“阿姐,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喧闹的夜风突然变得很轻。
夜风撩起谢年舟的红色羽穗,一下一下扫过他的脸侧与眉眼,像是画卷突然被摊开,每一笔都是浓墨重彩,牢牢雕刻在祝仪心间。
祝仪攥着掌心的手慢慢松开。
是啊,她虽然利用谢年舟,但不可否认的是,从谢年舟的角度来看,她依旧是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他愿意为她的好去筹划,去冒险,他如此,她又有什么好矫情纠结的?
大不了,以后再待他好一点就是了。
少点套路,真心待他好的那一种。
祝仪迎风抬头,看着谢年舟笑了起来,“我会一直待你好的,小舟。”
谢年舟眉头微微一动,眼底笑意更深,“我知道。”
“阿姐,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谢年舟虚虚拢了下祝仪肩头的披帛,微笑道。
“好。”
祝仪笑眯眯转身。
祝仪的目光看着前方的宫道,自然不曾注意到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少年面上笑意尽敛,阴鸷与疯狂爬上他昳丽凤目,像是藏在暗处的兽终于露出了獠牙利爪,一步一步朝着自己的猎物前进。
病态的贪婪一览无余。
“阿姐,京师与邺城大不相同,待我明日交班不再当值,我带阿姐去逛一逛洛阳。”
少年盯着祝仪背影,声音依旧温柔,“阿姐这几日吃腻了宫廷菜,我们不妨换个口味,洛阳的水席天下一绝,点心小吃更是名目繁多各不相同,阿姐想吃什么?我带阿姐去。”
“唔,在宫里做事是不是很辛苦?”
祝仪有些迟疑,侧目去看谢年舟,“小舟不用休息的吗?”
在她回眸那一刻,谢年舟眼底病态的占有欲尽失,取而代之的是浅浅笑意,他迎着皎皎月色温和而笑,声音宠溺又温柔:“我是淑妃的人,无人敢为难我,自然是不辛苦的。”
“阿姐想吃什么?”他又问道。
“你又骗我。我不过来参加一会儿宫宴,便觉得心力耗尽疲惫不堪,更何况你在宫中待了一整天,要面对形形色色的贵人,哪有不辛苦的?”
祝仪摇了摇头,然而话刚出口,便见谢年舟眉头轻蹙,孩子气十足的扫兴,她不禁有些好笑,声音顿时软和下来,“我又没说不要你陪。”
“这样,等你睡足了,我们晚上再出去,好不好?”
“洛阳夜景名满天下,小舟要带我好好逛一逛。”
祝仪笑着道。
“明天晚上?”
谢年舟眸光轻转。
祝仪点头,“小舟有时间吗?”
“阿姐相邀,我自是有时间的。”
谢年舟浅浅一笑,凤目轻眯有一瞬的幽深,“我只怕阿姐没有时间。”
祝仪奇怪看了眼谢年舟,“我怎么可能没有时间?只要不是宫中召我入宫,我一直都有时间的。”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天子想对她家下手,这种情况下,哪有不怕死的官员来跟她家攀交情?
只怕躲她都躲不及呢,又怎会登门拜访占用她的时间?
事实证明,是祝仪天真了——次日午时刚过,林家人便过来了,大抵是为了掩人耳目,来的人并不多,且大多是女眷,为首的那个人正是林景明的长姐,林予红。
林予红年近三十,是典型的京中贵女,早年在天子入主中原时送了不少钱财与粮草供养天子,被天子封为永和县主,是个机敏且颇有手段的一个人,她的端庄之中便带了几分威仪,寒暄之后,她向祝仪说明来意,“不瞒女郎,我今日登门造访,乃是为了家弟。”
“家弟自受召入宫,便一直不曾回转,我放心不下,便遣人去宫中打听,哪曾想,我那一向温和知礼的弟弟竟然冲撞了天子与淑妃,如今被天子扣在宫中。”
祝夫人与祝谦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放下手中茶盏。
祝仪:“......”
又是狗比天子在搞事!
“县主可曾打听到世子所为何事触犯天颜?”
祝夫人蹙眉道。
林予红摇了摇头,“实不相瞒,我林家在洛京经营多年,也算耳目清明,然而不知为何,却始终打听不到家弟的消息,甚至连他究竟做了何事惹恼了天子也询问不出。”
“这是有人故意封锁了消息。”
祝仪接道。
林予红摇头轻叹,“不错,我也是这样想的。扣押景明却又封锁消息,天子这是敲山震虎,拿林家作伐子以威慑其他世家。”
祝仪点头。
——这还真是天子能干出的缺德事,而且选林景明的话借口也是现成的,淑妃想撮合林景明与五公主,林景明却处处躲着五公主,肉眼可见不想接受这门婚事,自来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天子赐婚你却不接受,那就是藐视天命,罪大恶极。
眼下是收拾郡守世家的关键点,若是天子不处罚林景明,那其他世家便会有样学样,自此以后,天子威仪不再,圣旨便是废纸,天子连世家都无法拿捏,又如何拿捏手下有兵有将的郡守?
天子必然会严惩林景明。
轻则杀了林景明,重则连林家一同拔去,只有这样,才能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