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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则鸣?沈则鸣!”李平亮叫了他两声,没有得到回应。
沈则鸣已经昏过去了。
意识到情况危急,李平亮也顾不上其他的,大嗓门朝门外吼道:“再来点人啊!这里有学生被压住了!”
然后他看了祁景琛一眼,说:“我们两个先把书架挪开。”
祁景琛点点头,和李平亮一起蹲下,抠住书架内缘发力。
他们把书架抬起来一点,三四个男老师就一起冲了进来,几个人合力把书架从沈则鸣身体上挪开。
移开书架之后,沈则鸣的伤势一目了然。书架砸下来之前,他可能有意识地抬手护住了头部,但是因为冲力太大,后脑勺还是磕破了,地上的血就是从后脑勺的伤口流出来的。
伤口不是很大,但看起来很深,外层的血已经凝固,里层却仍然有新的血珠冒出来。
几个人都不敢轻易搬动沈则鸣的身体,李平亮看不得也等不住,苦着脸去外面等救护车。
祁景琛一直盯着沈则鸣的伤口,眼神有些涣散,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旁边的老师可能觉得他精神过于紧绷,安慰道:“会没事的,不要担心。”
他说着就想抬手拍祁景琛的肩膀,只是手还没碰到,就见祁景琛猛地蹲下身子,伸手轻轻按上沈则鸣颈侧的动脉。
老师愣了一下,眼里露出些不忍,也蹲下来,宽慰他:“没事的,救护车很快就来了。”
说完忍不住感叹:“你俩关系挺好啊。”
祁景琛收回手指,垂着眼摇了摇头。
大约等了四五分钟,医生抬着担架上来了,她先帮沈则鸣进行简单地止血处理,然后大致检查了他身体其他部位的受伤情况,最后才招呼离他最近的男老师帮忙把沈则鸣抬到担架上。
救护车就停在教学楼下,担心受伤的学生太多,医院派了好几辆救护车过来,沈则鸣被送上第一辆,要关车门离开前,李平亮拽着祁景琛一块儿坐了上去。
一中位置不算太偏僻,最近的医院离学校只有七八分钟的车程。到医院后,沈则鸣被推进手术室,李平亮跟着护士去大厅缴费和联系沈则鸣的家长,祁景琛则跟去手术室门口等沈则鸣手术。
手术室的红灯亮起来,祁景琛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转身在门口的长椅上坐下。
白天的急诊科病人很少,走廊里冷冷清清,只有祁景琛一个人坐在两边的长椅上。
只不过因为今天突发的地震,外面的候诊厅很快就送来许多受伤的人,紧接着沈则鸣旁边的手术室也亮起红灯。
被推进去手术的是一个满脸是血的小男孩,耷拉在推车外面的那只手血肉模糊,看样子伤得很严重。
跟过来的家属是小男孩的妈妈,穿一条藕粉色的连衣裙,只是这条裙子蹭满了灰尘和泥土,有的地方还破了。
小男孩的妈妈站都站不住,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崩溃地捂住脸抽泣。
一个母亲因为担心孩子而哭泣,这样的场景对于祁景琛来说非常陌生。
他只记得他五岁的时候,盛娟不知道在外面看见了什么,晚上回来之后瘫在客厅的沙发上喝了很多酒。
那时候盛娟刚和祁寒山离了婚,家里没有保姆,盛娟又经常不在家,祁景琛就得自己洗澡自己睡觉。
盛娟回来时是凌晨,祁景琛已经睡熟了。他是被热醒的,不是寻常那种热,而是像在火上烤的灼热。
他打开房门,客厅的沙发是布艺的,被盛娟浇了很多酒点着,燃起熊熊烈火,而盛娟抱着酒瓶站在旁边又哭又笑。
看见祁景琛出来,她扔了酒瓶,抱住祁景琛,胡言乱语听不清说了什么。
祁景琛只听清她的最后一句话:“阿琛,要是你死了,祁寒山会不会发疯?”
五岁的祁景琛不明白盛娟想做什么,他只知道盛娟说完这句话,就把他反锁在那间房子里,笑着跑出去给祁寒山打电话。
最后他在滚烫的大火和呛人的烟雾中昏了过去,是对门的邻居阿姨报警叫来的消防员救了他。
祁景琛永远无法忘记火舌灼烫皮肤的疼痛,和盛娟将他捆在椅子上放火的狞笑。
可是他的母亲盛娟,从始至终没有任何愧疚。只有在面对警察的盘问时,对着病床上的祁景琛声泪涕下,诉说这几年独自抚养孩子的艰辛。
他的亲生父母都不愿意为他舍命,甚至想杀死他。
沈则鸣是第一个,第一个愿意为了救他,放弃生命的人。
可是为什么呢?
祁景琛垂眼看着手心里的血迹,眼睛里流露出少许迷茫。
这时候李平亮交完费回来了,他手里握着手机,脸色有些难看,见到祁景琛坐在手术室门口,他也走过去挨着祁景琛坐下。
李平亮从包里摸出一根烟点着夹在手指间,抬头看了眼手术室紧闭的大门,曲起手肘碰了下祁景琛。
“怎么说?”他指的是沈则鸣的手术情况。
祁景琛摇摇头,“不知道,医生没出来过。”
李平亮抽两口烟,忍不住对祁景琛抱怨:“这孩子也是命苦,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打电话找他爸妈,他妈说要照顾弟弟,他爸说没空,谁都不想来。”
“不负责任,都什么狗屁父母!”
祁景琛没有接话,李平亮有些不满,扭头一看,只见祁景琛一动不动地望着对面墙上的宣传画,说是看,其实他的视线并没有准确地落在某一点,倒像在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