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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桐一听有肉吃乐得直跳,除了过年那会儿能吃点猪肉馅儿的饺子,平日里是连见都见不到的。杀一只鸡对他们来说和过年一样奢侈,张岩远远的过来听到弟弟说有鸡肉吃,虽没表现出一点喜色,可泛着水雾的眼睛里流过一丝馋意。
张岩和张桐只差一岁,但是为人老实不像弟弟油嘴滑舌能讨人欢心,所以不受大哥和嫂子待见。
李秀娥看着大儿子没好气:“一说吃的就能看见你,猪草割回来了没有?你姑父给你的钱呢?你弟弟知道趁没人的时候把钱给我贴补家用,你呢?小小年纪就懂藏私了,一点都不懂事。”
春福看着委屈的侄子,心里一阵怜惜,都说这世上没有不是的父母,可是偏心起来真让人心寒。让她没想到的是张桐小小年纪就这么有心机,大了可真是了不得,天生的坏人胚子。
春福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要她跳出了这个可怕的地方,她就能想办法帮他。
张岩早就习惯了,只要把钱交给娘就没事,以前整个院子里充斥地骂声不是给自己就是给姑姑的,只要他长大就好了,娘就不会骂他了。
李秀娥将锅架在火上,低头看张岩过来主动添柴心里的火气才消了。
等春木把鸡拾掇干净了,她在锅里过了遍,把水倒掉重新添上水,烧开后将鸡和葱、蒜、姜、辣椒和盐全放进去,盖上锅盖就去忙别的了,炖了半个时辰香味四散开来,她才过来端起锅。
春福倒是想挑剔,可这具身子实在受不住这股香味,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李秀娥将两根鸡腿先挑出来装在一个小碗里,看着张桐笑着说:“锅里还多着,这两鸡腿给小桐晚上吃。”丝毫不顾一边的张岩脸上满是失望。
春福夹了一筷子看着最大的肉递到张桐碗里,傻笑着催他:“吃肉。”
她才不管他们拿什么眼神看她,先填饱自己的肚子再说。肉吃多了会腻,春福拿起勺子往碗里舀了几勺汤,给张岩也盛了一碗。
李秀娥看着气急,正想开骂,春木摆摆手:“快坐下来吃饭吧,大不了再添点水,晚上煮点疙瘩汤吃。”
李秀娥只得坐下来,手脚麻利地挑了几块大的放到春木碗里:“你这两天干了重活,身子本就不好,多吃点补补。”
春木冲她笑了笑:“嗯,你也快吃。”
这个女人虽然长相差了些,可胜在会疼人,心上还是快活些,只是今年瞧着又和去年一样干旱,只怕庄稼又收不了多少,到时候一往上缴税,家里所剩的粮食也堪堪只够几口子吃。只是两个孩子一大,吃得就多了,怕是就不够了。要是当初他没有意气用事,春福也没有傻,靠她家里多点银子也能多过几天松动日子。
一时饭桌上没人说话,春福肚子里总算有点油水了,抹了嘴:“大哥,轿子,季成没钱。”
李秀娥嗤笑一声:“还没嫁过去心都开始偏着人家了,真是养不熟,胳膊肘往外拐。”
春福心里恨,慢慢地说:“嫂子也嫁人,胳膊肘往我家拐。”
李秀娥更是好一阵气,骂骂咧咧道:“吃饱了滚回你屋子里去,看着你就心烦。”
春福心里一阵喜,也不怕她骂,径自站起来回屋里去了。屋里有一面破镜子,她看了里面所照出来的人,如果再胖一点,再白一些就更好看了。想到以后只能过这种农家小院的日子,心里又变得复杂起来。
农家人除了穷还是穷,她知道嫁给季成也好不过家里多少,说不准还不如张家。
既然打定注意在这里这里住下去,就得想办法让日子过得好过些。也不知道这村能让她发现什么惊喜。不过还是等嫁过去再说吧,在这个家她只要当好她的傻子就好。
那方急着娶,这方急着嫁,半个月后正逢好日子宜嫁娶,便把时间定下来。
村里人没想到两家的事情居然真成了,有人替季成惋惜,也有人觉得两人挺配,毕竟季成的名声不好,有人愿意嫁就不错了。
连生嫂子听说季成要成亲后,就着院墙吆喝了一嗓子:“大兄弟有什么事就开口,嫂子过去帮你张罗。”她和自家男人商量过了,季成可算是连家的救命恩人,要不是他送的及时,留他们孤儿寡母怎么办。横竖家里有岑家人伺候,鸡蛋,猪肉的给补着,她也闲,倒不如帮着一把。
季成在项城叔那里告了两天假特地回来收拾院子,打扫屋子,还要备些喜气的红布和对联,再去镇上买些糖,还要备什么?正愁这些,听到连生嫂子喊话,赶忙走到门口也不进去,笑道:“我正愁不知要准备什么,有劳嫂子指点。”
连生嫂把必须用到的东西告诉他,问起他要请什么人来,他想了想,摇摇头:“还是不了,村里人见着我都躲着走觉得晦气,我就不烦大家伙了。嫂子和大哥要是不嫌,等事忙完来我家里坐坐,我和春福招待两位。”
连生嫂看着他也不进院子里,是怕将晦气给带进来,心里更是欣赏他几分:“咱们村户人家就是穷讲究,我家可不计较那些,成,等你喜日子办完我们一家几个再去叨扰,正好连生的伤应该也好的差不多了。”
季成一家子就他一个人,也没什么人上门来道喜,自然也不用做席招待人,再加上那天又忙,所以连生嫂也能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