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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福早起了一个时辰给他熬粥煮鸡蛋,好不容易才睡熟,被他吵醒,当即不快:“你这人怎么这么坏,当心明天饿肚子。”
季成转身收拾要带走的东西,一边讨好:“成,我这就走,不吵你睡觉了。”
都醒了哪还睡得着,春福坐起来揉了揉眼睛,见季成衣裳有些乱让他走到身边帮他弄平整,嘴上也没闲着:“不睡了,大不了中午补一觉。我今儿做得多,你给周敬分一些,难得你能有个说得来的兄弟,互相照应点。最近这段日子家里很忙,等什么时候松动些了,你把人叫家里来,我给做着吃一顿。赏花会那天我得在外面侯着,成败也能早些知道,送水果粥的时候该是能想想办法,只是我们可提前说好,不能坏我好事。”
季成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欢喜得很,说了句走了便出家门了。春福也起身穿衣服叠被子,忙完后正好和连生嫂一块去割猪草。家里的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口都不能短下,想着等过年的时候也有笔不算小的收入就觉得整个人都有劲了,没人和钱过不去。
不出预料巧云已经在地头了,远远看见春福她们就扯开嗓子喊:“小嫂子”,也不怕别人笑话她。连生嫂也跟着笑:“季亮家的这个巧云倒不能说她不好,要不是家里有季二叔和二婶压着,也是个开朗能说的。春福,我倒不是鼓动你和她来往,只是咱有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明白了吗?”
春福点了点头,没拒绝巧云帮忙却也没和她搭话,她没啥好说的。季家的那摊子事谁见了躲都来不及,她也没什么理由撞上去。巧云见春福没有半点理会自己的意思也不恼,照旧麻利地帮着割猪草,将篓子里的压严实了又装了些,看着春福的小身板,支吾道:“小嫂子,你背得动吗?”
虽然有些重,好在她近来吃得饱睡得好浑身上下力气足,背这篮子草不再话下,冲巧云笑了笑就回去了。
巧云看着春福她们走远,又到自家地头坐了一会儿,看着自己劳累了几年的地成了别人家的心里就直犯委屈,家里那摊子烂事压根没法下手,没地吃什么?家里的那点粮食挺不了多长时间。娘每天还要给季坤吃鸡蛋补身体,可怜的季亮连个鸡蛋壳都见不着,她心里真是气。
这一坐直到太阳升上正中天她才站起身拍了拍屁股,抹去眼眶里的泪水往家里走,才进家门见娘在院子里坐着陪着季坤晒太阳,去菜地里扯了把青菜叶子往厨房走,脚刚迈过门槛,就听娘阴阳怪气地说:“你爹和季亮都出去找活了,当这家里没人能管着你是吧?和季成家的那个傻子献殷勤。你可能不能要点脸?你不要脸,我们季家还丢不起这个人。也不看看这都几点了,还不赶紧做饭?想饿死我们娘俩不是?”
巧云随手将菜扔木盆里,大步走出来问道:“娘,谁在你跟前嚼舌根了?嫌咱家里还不够乱是么?”
季二婶连眼都懒得抬,她不信巧云还能跟人家对质去,虽然长得粗俗可也是个不敢随意丢面子的人,使着一副懒散的口气回:“今儿早上春菊丫头路过家门口见我找你才和我说的,早知道你是这么个没骨气随风摆的人,我就不该同意媒婆,让你跟了季亮。得了,说什么都是假的,快去做饭,你大哥饿了。”
当人儿媳,要处好婆媳关系本就难如登天,哪知道婆婆这般把人踩在脚下说?巧云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这几年亏得有季亮在其中调和她才硬憋住这口气没发,这个时候只觉得心肺都要炸了,冷声道:“娘怎么听春菊那碎嘴妇人的话?她男人跟别村的寡妇勾搭上好几天都没回家了,她就是发疯的野狗见谁都想咬一口,娘没事还是别搭理她。”
“不搭理她,她见了我好歹还能称道一声,还懂事给了咱家半筐猪草,你呢?不说给自己家忙活,帮着一个傻子,这日子你还想不想过了?”
巧云叹了口气,只觉得脑仁子都疼,她这个婆婆简直是非不分,当外人都是好人,就连别人拿猪草这事来膈应她都察觉不出来,只会一门心思窝里横,她想了想还是开口:“娘,咱家的猪都卖了,要猪草也没用。”
可不是养得正结实的猪,眼看着今年能有个大丰收,半路就这么便宜了别人。给谁心里不窝火?她亲自到镇上买的小猪娃,一天天喂着长了,她投在里面的辛苦有谁看得见?都是些说风凉话的。心里的火气咽不下去,又开口:“我乐意帮着小嫂子,我瞧着她人挺好。爹不是也想巴着大哥,想着人家来救济咱们?”
季二婶登时怒了,跳起来呸了一口:“鬼扯,这是他应该的。季成就是个没良心的,我们两口子把季亮拉扯大,给他省了那么大的力气,他到头来半点不认,他别想躲过去,这么多年亏欠的东西总得给我们吐出来才成。可怜了我的季坤,这身子骨差的哟。”
这边巧云和季二婶快要吵起来了,哪知院外突然响起一阵嘈杂声,很快一帮人抬着季亮进来,项城叔更是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季二婶怒声道:“季老二呢?人呢,让他出来。”
巧云一看那抬着的可不是季亮,登时吓傻了,赶紧跑过去,见他捂着胸口疼得来回翻滚,整张脸苍白的和鬼一样,牙齿咬得嘴唇都破了,汗水爬满脸庞,巧云哽咽地哭喊:“季亮,你这是咋的了啊?你怎么成这样了,你别吓我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