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的清晨跟村里的清晨是不一样的。
    除了空气更显沉闷之外，窗外也没有生机勃勃的绿色。耳边传来的全是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和行人的说话声。
    大牛站在窗边，看着底下的大马路上来往穿梭着五颜六色的车辆。行人们步履散漫，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焦灼感。
    下面刚好是个卖包子的店铺，一股面包的香味袅袅升腾至窗边。
    大牛的肚子即刻咕咕叫起来。
    他看了看还在呼呼大睡的罗成，决定到楼下去买些包子上来。
    大牛刚刚走到旅店大厅拐角处，就看到了邻居黄荣娇。
    世界真的好小……
    黄荣娇跟一个肥胖男人坐在大厅的破旧沙发上打情骂俏。
    大牛本想扭头回去，却来不及了。
    黄荣娇的视线已经跟他对上。他只好朝黄荣娇打了个招呼“荣娇姐，这么巧啊。”
    “这是谁啊？怎么叫你做姐呢？”那个肥嘟嘟的男人把手放在黄荣娇的大腿上，来回抚摸，浮肿的眼睛盯着大牛看。
    黄荣娇嘴角轻轻抽动，回道“我们村的一个邻居。”
    男子掐了她的大腿一把，笑道“你们村的人都这么开放吗？”
    黄荣娇娇羞的拍了他的胸口一掌，说道“什么叫开放啊？人家说不定只是过个夜而已，又没干嘛。”
    大牛已经走出了旅店。
    男子问道“你怎么知道人家没干嘛？”
    黄荣娇盯着大牛的背影，说道“穷鬼一个，能干嘛？”
    大牛回到房间时，罗成已经起床洗漱好。
    见大牛买了包子豆浆上来，他赶紧一顿狼吞虎咽，一边吃还一边说道“我都快饿死了。以前我才不吃这些东西，唉，现在忽然觉得，只要有东西吃就不错了。”
    大牛笑而不语。
    罗成又道“大牛，等下我送你回家吧。”
    大牛觉得太麻烦，便拒绝道“算了吧，我自己坐大巴车回去就行了。”
    罗成鼓着腮帮子摇摇头“不行，都是因为我，你才没了摩托车。你一定要让我送你回去，不然我会良心不安的。”
    听他这么说，大牛只好答应。
    两人收拾了一下，便往楼下走去。
    黄荣娇跟那个胖子还在大厅里坐着，不过，那姿势已经从原来的并排坐在一起变成了黄荣娇坐在男人的大腿上。
    大牛在前台办理退房手续，罗成则去开他的车子出来。
    “大牛，好没有？”罗成把车停在旅店门口，摇下车窗笑道，“叫前台快点啊，不然今晚要在你家过夜了。”
    黄荣娇与胖子扭头看出去，见那辆宝蓝色的车子上有个叉子似的车标，双双怔住。
    大牛拿了前台退的押金，推开玻璃门出去，上了车，随着一声轰鸣，宝蓝色车子顷刻间就消失在门口。
    胖子说道“你们村的人怎么这么有钱？玛莎拉蒂啊！两三百万呢。”
    黄荣娇咬了咬牙，冷笑道“有钱那个又不是我们村的，另外一个才是。那可是我们村唯一的一个贫困户。真不知道他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居然能认识开玛莎拉蒂的人。”
    罗成载着程大牛奔驰在县道上。由于时间还早，且又是前往位于崇山峻岭里的安明镇，县道上的车辆很少，只有偶尔几辆从车窗外呼啸而过。
    到了安明镇的时候，罗成的玛莎拉蒂自然而然的引来了不少人驻足观看。虽然安明镇的土豪不少，但像这种豪车，似乎没有。即使有豪车，也只是些几十万的奔驰宝马一类的。
    大牛不敢摇下车窗，生怕别人看见自己坐在这么拉风的一辆车上。
    可到了村子里的时候，即使大牛一路弯腰躲在车子里，但下车的时候，总是要被人看见。
    车子就停在赵新秀家门口上来一点点的岔路口。
    附近的几户人家全都看见了程大牛从一辆看上去很贵的小车上下来。
    虽然大伙不懂那是什么车，不过，在他们的意识里，只要是四个轮子的，就一定是很贵的车。
    大牛下了车，看着还在驾驶室里的罗成说道“罗成，先把车停好，到我家坐会儿吧。不然就吃过午饭再回去。”
    罗成摆摆手“不了，我等会儿还要去见昨晚被我放鸽子的妹子。下次等我暑假的时候，我再来你家好好玩几天。你家这里的空气可真不错。”
    大牛听到罗成这么说，心里松了一口气。其实他有点害怕罗成真的会下车到他家去。
    估计罗成蹲过他家那个茅厕之后，肯定会终身难忘吧。
    家里不仅连个厕所都没有，更是连一张好点的桌椅板凳都没有。大牛真不知道拿什么招呼罗成。虽然他知道罗成大大咧咧的性格不会在意这些。可他还是不想将自己的窘迫全都显露在人前。
    看着罗成的车子一溜烟消失在弯道上，大牛转身往回走。
    赵新秀立马就笑嘻嘻的迎上来问道“大牛，刚刚那个是谁啊？”
    大牛一边往回走，一边回到“哦，那是我高中同学。”
    赵新秀跟在他屁股后面，感慨道“这么年轻就开这么好的车，家里一定很有钱吧。他家是做什么的？”
    大牛不冷不热的回道“不知道，没问过。”
    赵新秀不死心，又问道“你昨天不是开摩托车出去的吗？你的摩托车呢？”
    大牛已经走入自己院子，站定身子，回头看着对八卦有超级求知欲的赵新秀，说到“阿姨，你这一天到晚的，不用做事吗？”
    一听这话，赵新秀立马得意起来“我们家荣娇跟荣珍每个月都一人给我一千块钱，叫我什么活都别干，有空就找人打打牌。唉，其实还是有事做比较好，不然太无聊了。现在想找个人打牌都找不到。”
    大牛当场石化，真后悔刚刚为什么要开口问那个问题。他不该低估赵新秀一门心思想炫耀的毅力。
    得了，这下他更加知道她家有钱了。全村就她家最有钱，别人都是穷光蛋得了吧。一天天开口闭口的炫耀，她也不嫌累？真是没见过大蛇拉屎。别人几千万身家的估计都没她能吹。
    大牛任由赵新秀在院子里巴拉巴拉的吹牛，自己进屋去换了身衣衫，然后背上背篓拿上蛇皮袋就出门去了。
    他都走到水泥道上了，还能听到赵新秀在那儿说个不停。
    好像又听到她说什么什么东西不吃扔河里了。
    嗯，就让她在那里慢慢说吧，大牛得进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