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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让她这样开心,那他的决定就不是错的。
他思索了许久,本不打算告诉她,最后却不想让她离开时都是压抑的,还是让她知道了这个消息。
小姑娘觉得在自己身边会温暖,所以那日酒醉赖在他身旁怎么都不肯走,就连梦呓时,也说着不想离开他的话。可他们不可能不分离,但是至少他能做到,让他们离得近些。
温时书低头,抚上了戒尺,眸子里漾着温柔的笑。
“我叫你来,是想跟你讲讲回去需要注意的事,你要好好记下来。”
玉芙轻轻“嗯”了声,好半晌才从惊喜中回过神来,乖巧地坐在他对面,听他关切带有嘱咐的话语,嘴角的笑意根本抑制不住。
直到戒尺轻轻落在了她面前,才教她堪堪收住了心神。
“都在想些什么?可都听进去了?”温时书轻蹙眉头,却看不出丝毫责怪的意味。
玉芙望着他,小心翼翼斟酌许久,才开口道:“我回去以后,还能见到先生吗?”
小姑娘说完便低下了头,紧紧攥着衣裙,眸光流动间,充满了不为人知的情愫。
“临近夏至,是我的生辰,到时我就要及笄啦。我想……先生是对我很重要的人,希望在那时能够见到先生。”
其实她很想很想一直见到他,可那些在回到应天府后都是不切实际的想法了,他们的差距太大了,后宅中的她想要见到先生,简直难如登天,但是先生是她的恩人,及笄的时候无论如何,她都有理由相请。
她的小心思自然逃不过温时书的眼睛。
夏至时,黄梅雨,阴历五月的江南,恍惚间竟让他想起了去年池州府的阴雨绵绵,那是两人初遇的日子。
“我遇到你时,正是夏至,那日是你的生辰?”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教玉芙错愕了许久,眼底缓缓有了湿意。
“先生怎会知晓?”她明明说今年的生辰临近夏至,他却猜中了准确的日子,是正值梅雨的五月十二,刘家途径池州府的时候。
怎会知晓?温时书看着她惶惶无措,又委屈的模样,想起了那日的事情。
五月十二,也是他的生辰。他在池州府讲学的最后一日,途径客栈时,在附近的摊位要了碗长寿面,恰好瞧见了被人团团围住的玉芙,与现在的神情如出一辙,那时她的衣裙还是精美华贵的,不像初来书院时的泛旧,处处透露着她身份的不同。
他一打眼,便猜出了她应该是谁家的姑娘,池州府并不算富贵的地方,能在这时住在客栈的贵人,只能是刚刚离开池州府的刘家了。
他念着与刘公的情分走向了她,就算自己表明了身份,初时的她还是怕极了,可当他替她又要了碗面时,小姑娘忽然就哭了。
“那日我替你要的面,是碗长寿面。”
话音落下,半掩的窗被风忽地吹了开,玉芙怔愣看着他,指尖颤了又颤。
是啊,是那碗长寿面,是他襕衫下的温柔,教她相信了他。
她的青丝被风吹得缭乱,温时书起身将窗关上,缓声道:“若你想见我,我就会去。”
“先生?”玉芙看他走近,忙不迭站起身,眉眼里漾着惊讶,随着山茶香愈来愈近,她的心也变得雀跃起来。
先生竟然答应她了……
温时书拿起笔架上的毛笔,站在了她身后,轻声道:“别动。”
玉芙不知他要做什么,僵直了身子,不敢再动一下,直到她感受到发丝被人撩动,才恍惚发觉先生在摸她的头发。
当他指尖不小心触碰到她耳后时,陌生的触感让小姑娘忍不住颤了身子,从耳垂到脸颊都红了个遍。
“先生……”她娇柔地唤着他,已不知该怎样才好了,先生究竟要做什么?
她心里紧张万分,连耳垂都觉着发烫了。
温时书看得失笑,随着话音,他手中的毛笔也稳稳地插入了青丝间。
“好了,我不会挽女子发髻,但是这样就不会乱了。”随着发髻挽起,她脖颈间那颗细小的红痣落入了他的视线,使得他低眸后退了半步。
玉芙摸了摸头发,红着脸转身,小声道:“多谢先生……”
“先生,你能告诉我,你的生辰吗?我想到时候去拜谢你。”
若是自己的生辰能见到他,那他的生辰也有机会,他们就会多一次机会相见了。
可她哪里能想到,他们竟是同一天的生辰,她小小的心愿,指不定就要落空了。
温时书看她神情中充满了期盼,怎会不知她心中所想,他恍然笑道:“那不重要,不过——我的生辰,我都会见你。”
玉芙不解其意,不知先生为何不愿说,但听他这样回答,却也是高兴的。
先生竟然说,他的生辰都会来见自己,而她刚刚期盼的不过只有一次。
“嗯!那我就等着先生。”我也很想见你,每一年都很想,你说的话,我真的很期待。
温时书淡淡“嗯”了声,走回了书桌旁。
上个夏至,小姑娘遭了太多罪了,但愿这次,他能尽快处理那些腌脏的事,让她的及笄礼中,没有任何的质疑唾骂,有的便只是祝福。
玉芙从书房中出来时,心中流露出的甜蜜,让她忍不住地笑。
虽然她不知先生回去的原因,但有他的许诺这便够了,只要能见到他,比什么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