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四章 战王庆(五)
姜德来到涂山上,得知王庆军也派来援军,占据了东面半山,庞万春利用弓弩之利不断骚扰打击,却无法将其彻底赶下山。“侯爷!末将无能,未能完全占领涂山!”庞万春没有想到姜德会亲率大军至此,还以为是因为自己攻占不力的结果,因此头朝下低着,有些羞于见人。姜德拿着望远镜看着东面的王庆军道“王庆军中大都是贫困百姓或厢军出身,对朝廷极为怨恨,因此作战也甚是英勇。我在钟离城下作战的时候,亲眼看到好几次王庆军从城上跳下来和我军将士同归于尽的场面,也许在他们眼里,我们和逼得他们造反的官府没什么区别吧。”说着,姜德看了一眼高挂着的宋旗,笑道“我都快忘记了,我们现在可就是官军啊。”庞万春抱拳道“如侯爷愿意,我等愿为侯爷举旗攻向开封!”姜德笑道“现在还不到时机,赵家牧民百年,仁宗等休养生息,使得天下人口繁衍,无论是读书士大夫还是百姓其实对其都是拥戴的,你看那宋江,每次他都骂那些贪官污吏,然后又要感叹赵官家被奸臣蒙蔽了,你说,连造反的都在说赵官家的好,这算时机到了吗?”庞万春明白的点点头,说道“其实弟兄们私底下都不愿意为朝廷卖命呢,大伙都说,在高丽,倭国打仗,打的是弟兄们的未来,可这场仗,却是在白费弟兄们的性命。”空气一下子安静了起来,姜德慢慢的放下望远镜,问道“你也是这样想的吗?”庞万春低头不语。姜德笑了一下,说道“这濠州和钟离城中有数万不满朝廷的贼军,王庆手里还有近十万这样的人,即使去了老弱,想来也足够编练出三五万合格的兵马吧。”“原来是这样啊!”庞万春大喜的说道“不愧是侯爷,看的果然远!”“昔日曹孟德凭借剿灭青州黄巾得到了后来鼎鼎大名的青州军...我等也可以借此机会,再次扩军。好了,传令,让诸军准备,贼军还不知道有援军到,夜袭必能功成!”“遵命!”涂山东面,杜壆全副武装的走在营地中巡视,不时的往涂山山顶看去,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有了援军,杜壆却心中更加不安了起来。“杜将军,你休息一下吧,都快天亮了。”说话的是穿着便衣的龚端,他刚刚起夜知道杜壆还在巡视,便找了过来。“哎,涂山为我濠州至高处,如失了,濠州城便危险了,我如何睡得下啊。”杜壆看向涂山山顶道“朝廷多弓弩,我军冲击几次,连人都没看到就被弓弩射了下来...”这时,一只箭矢从天而降,射中了站在杜壆边上的一个军士。“是像这样吗?”龚端问道。杜壆有些呆滞的点点头道“对,就像这样一样....”...“敌袭!!!!”泼天的箭雨从天而降,无数还在睡梦中的王庆军被钉死在帐篷内。“哨兵呢?我们的哨兵为什么没有发现敌军?”杜壆大声的吼叫着。“没想到贼军的哨兵晚上居然看不清周围的情况,这简直是可笑。”庞万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姜德一边观察战况一边道“这很正常,王庆军大都是贫苦百姓,大都有夜盲症,我们之前作战的倭军和高丽军的粮食中,各种海鱼占比很大,因此很少有夜盲症。传令,全军出击!”“杀啊!!”早已准备多时的梁山军扑向已经混乱的王庆军,混战之下,不到一个时辰,涂山已经完全被梁山占领了。“侯爷,这个家伙就是杜壆,好家伙,果然厉害,杀了我们二三十个兄弟,最后还是被我一间射中肩膀才拿下的。”庞万春压着被五花大绑的杜壆来到姜德的面前。杜壆左右挣扎了一下,看着戴着面具的姜德,哈哈大笑道“我早就听说梁山寨主是个藏头露尾的缩头乌龟,我还不相信,没想到居然是真的!”姜德笑了一下道“败军之将,也敢如此嚣张?”杜壆骂道“呸!你昔日也是个绿林好汉,如今却给了官府做狗,还想我给你好脸不成?”“大胆!”庞万春上前一脚踹翻了他,姜德挥挥手道“先压下去,待拿下王庆后再行发落。”说完,姜德指向濠州说道“现在濠州城里应该已经得到了败军消息,这些败军人心惶惶,恐怕会带的城里军心大乱。何人敢换上王庆军衣甲,趁此机会混入城中?”几员战将纷纷请战,一个被压着路过的俘虏叫道“将军想用此计,为何不用我等?”“大胆,欺我军无人乎?来人,拿下去砍了!”庞万春听了大怒,对那压着俘虏的将士道“何人让你把这些人押过来的?你回去就自降军阶一等!”那将士自觉懊恼,对那喊叫的人又打又踹,赶向一边,那被打的人却依旧大喊“将军要夺濠州城,为何要欺辱勇士?”姜德看去,见这人长得瘦小,身上一点伤口都没有,不由笑道“你看上去连一点厮杀的痕迹都没有,也能自称勇士?”那人叫道“王庆等人不过是乱国莽夫,给他们卖命不过是一群傻瓜罢了。”姜德问道“那给我卖命就不是傻瓜了吗?”那将士见姜德问话,也不再打了,那人挣扎起来说道“我也去过你们梁山,知道大人有大志向,又有安民手段,如今官家昏庸,臣多奸佞,大人日后必将成就功业,为大人效力,日后也必能留名青史,为你做事的才算是英雄。”姜德被这马匹拍的...还挺舒服。姜德问道“你刚刚说你可以助我夺得濠州城?”那人回道“濠州城城高水深,用兵马去夺,不死伤万人难以攻下。兵法有云,攻心为上,攻城为下,那濠州城的军士大都是新招收的百姓,只要城中一乱,这些人不但不会成为守城的助力,反而会成为灾难。”姜德没想到这个人谈吐还真的不俗,居然还知道兵法,便认真问道“你读过兵书?你叫什么?”那人先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后对姜德拜道“在下濠州崔逸之,祖上也是诗书门第,只因恶了权臣,沦落至今,只望寻得明主,以展我胸中之志。”“那你的志向是什么?”“我的志向就是画遍天下美色!”崔逸之一脸正气的说道“听闻汴京有位李师师,倾国倾城,如能为她的入幕之宾,就算死了又能如何。”....死一般的安静。“还...真的是好志向啊。”姜德嘴角微微抽搐的说道“师师姑娘可不是你好亵渎的,不过如你能为我拿下濠州城,为你安排一下让你为师师姑娘画一幅倒不是不可。只是你如何能拿下濠州城呢?”崔逸之回道“其实如果大人能说降一人,这濠州一日可下。”“说降何人?”庞万春好奇的问道。“你是说杜壆吧?”姜德说道。崔逸之惊讶道“大人知道?”姜德问道“此人刚刚还在骂我,如何能说降?”崔逸之笑道“杜壆此人极孝,如要他母亲来说,他必然拱手而降。由于他也知道这造反是杀头的买卖,其他人都不知道他的母亲在何处,偏偏我却晓得。”“哦?在何处?要多久才能请来?”“便在这涂山山脚,这杜壆是个聪明人,知道灯下黑的道理,如果濠州城破,王庆军旦夕便将被破,杜壆将自己母亲放在此处,便是存着一旦濠州城破,就可让亲兵护送他的母亲离开。”崔逸之指着涂山山脚说道“便在那边的山脚,我亲眼看到他的亲兵在那边护卫一处人家。”姜德眼睛一亮,笑道“妙极!速去请杜老夫人前来,万万记住,不可无礼!”不到一个时辰,姜德就看着崔逸之带着几人扛着一个轿子回来了,姜德看着坐在轿子中的老妪,不由觉得崔逸之的确会办事,老妪得知姜德所请,大笑道“没想到我儿还能有机会归于王师,请侯爷放心,老妪要是不能将这个逆子脑袋转过来,就撞死在他的面前!”姜德连称不敢,先是请杜壆之母上座,然后请杜壆前来,杜壆走进大帐一看,哪里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杜壆之母起身骂道“你这逆子,昔日从了王庆那个逆贼,我就恨不得上吊一死了之!只是希望你能悔改才苟活于今日,如今侯爷看重,你要是再不悔改,我就撞死在你面前,也好对得起你九泉下的爹爹。”杜壆听得鼻涕眼泪都流出来了,哭着说道“母亲莫要如此,你要孩儿怎样,孩儿就怎样便是!”姜德笑道“好好好,我梁山这下是又添了一员虎将!杜壆将军,我想取了濠州,你可有计策?”杜壆叹道“要取濠州不难,只是希望侯爷答应罪将一个请求。”“直言便是。”“那王庆和我有恩,段二等人是王庆的亲戚,请侯爷破城后放他们一条生路,日后再在战场相见,罪将必然不会再饶。”杜壆之母怒道“痴儿怎说胡话!”姜德哎了一声道“老夫人莫急,杜将军乃上将之才,如同一凤,那段二如同一鸭,我放一鸭而得一凤,如何不肯?就如杜将军所言!”杜壆听了,心中感动,却又说道“请侯爷给我原率兵马,我愿诈开城门,将濠州献给侯爷。”“放肆!”庞万春听不下去了,走出来说道“侯爷,万万不可啊,如那些兵马中有一二忠心于王庆的,岂不是要断了我数万弟兄的性命?”姜德嗯了一声,思考了起来,杜壆再道“我那些弟兄都是活不下去的苦命人,只要侯爷真心相对,如何会叛?”姜德拍掌笑道“昔日曹孟德曾有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既拜杜将军为将,自然当信之,何况王庆之患,上不得天命,下不得民心,迟早要败,杜将军乃人杰,岂会不懂大势?杜将军,去领你的部下吧,你可以和他们说,只要反正,不但既往不咎,等战后我还会论功行赏,你应该听闻过我征战高丽之事,高丽有良田万亩等人开垦,无论战死还是得胜,你的兄弟都会有土地分发到家。”杜壆大喜,连磕三个响头道“请侯爷放心,罪将必效死力!”杜壆来到战俘营,看着自己原来的弟兄,听着周围喊着“将军”的声音,虎目含泪,大声说道“我杜壆无能,方有此败,诸位兄弟受苦了!”“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无碍的,只是不能多杀几个狗官,让人难受啊。”“是啊,和将军起兵,杀过狗官,吃过酒肉,死有又有什么可怕的?”“诸位兄弟...你们可知道梁山好汉?”杜壆问道。“梁山好汉,替天行道,天下何人不知道?”有绿林中人说道。杜壆点头道“今日打败我等的便是这梁山军,我见过那梁山之主姜信之,当真是人中龙凤,他承诺只要我等反正,不但既往不咎,还会在战后论功行赏,即使战死,也会分发土地与家中遗老,我已经代兄弟们答应了,如果有哪位兄弟不愿意的,请走出来,我杜壆对你鞠个躬,算我等兄弟情分就此尽了。”众人互相看了看,大喜道“愿效死力!”等杜壆准备好一切,已经到中午,杜壆带着众人只是喝了几口水,连吃食都不吃,便一路赶往濠州,而姜德则是让庞万春带精兵一万尾随其后。濠州城下,守城的将士看到杜壆居然还带着兵马回来,无比吃惊,因为早有败兵来报说杜壆被擒拿了,杜壆见有人怀疑,挥舞兵刃大声怒道“我在城外死战,你却怀疑本将,再敢迟疑,等我去见了大王,斩了你的脑袋!”王庆众将都知道杜壆是王庆心腹大将,不敢恶言,又看到兵马都是熟悉的面孔,还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只当是杜壆带着厮杀出来,便一边快马去报段二,一边打开城门。杜壆见城门打开,催马上前,守门校尉还想上前攀关系,杜壆催马上前,一矛将其刺死,大声喊道“杜壆已归顺朝廷,还不快快投降?”濠州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