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恨生
凡卿和飞鸿打死也没想到,自己是救了个多了不得的人物。
师尊足足走了三十日后才回来,第一件事就是一言不发地将他二人叫到了内室,凡卿吓得以为师尊要责罚他们,结果师尊并未说什么,只是递给了他们两丸仙药。
那时候他俩才知道自己捡了个多大的“便宜”。
妖界动乱,佞臣谋权,王位之争时妖界的正统王储携幼弟出逃,天界本不该参与他界之事,但妖界与天界地阶相连,若真乱权于天界难免唇亡齿寒。凡卿飞鸿误打误撞,救了流落重伤的王储,而后王储等到了接应他的臣子,整顿兵力一举夺回了王位,登基后又肃清了叛臣,紫薇星君来报时,围绕在天界边若有若无的妖煞之气已然消散了。
他们无意间立了大功,为此天帝特赏他二人金丹以示嘉奖,祝他们及早登神位。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比黎音早了几百年成仙成神,两个修为平庸之辈能顺利接了日夜游神的神位。
“唉,你们两个这运气,真是羡慕都羡慕不来啊!”曾几何时凌烟眨着亮晶晶的眸子一脸羡艳地望着他们两个。
“或许吧。”凡卿咬着手指头笑的没心没肺地。
“希望不要节外生枝的好,毕竟··········”飞鸿却对此并不是那么高兴,眉头紧锁望着窗外的一轮明月,“罢了。”
凌烟疑惑地看着他,凡卿就狠狠拧他,骂他乌鸦嘴。
因果循环有报应,这话如今真真应在了他们身上。
半梦半醒一片迷雾间,少年模样的飞鸿向他走了过来,凡卿赶忙伸出手,却见飞鸿后退了一步,并不同他靠近。
“飞鸿!”凡卿眼眶一下红了,眸间包着水光强忍着酸意,“你是不是怪我?我···········”
对不起。
我不该不听你的劝告,不该自作主张,不该那个时候,放开你的手。
“你在说什么啊小卿。”飞鸿冲着他温柔地笑着,身影摇晃间他的眼角也有些微红,“我什么时候怪过你?”
千年前那次,如今,都不曾。
“我!·········”凡卿哽咽着,却发现自己再说不出话,抑制不住的悲痛涌上心头,一片虚无中他踉跄着险些跪在地上,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轻柔托起,“可我··········!”
“一切皆是我咎由自取,当初若非我不信你而难为那蒋家人,也不至于落的这等下场,说到底也怨不得旁人。”飞鸿低下头似是自嘲地笑了一下,再抬头脸上已是满满地不舍,“只是留你一个,到底不放心·········他对你好么?”
“········”凡卿不知如何回答,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落,万千种情绪梗在喉口,羞愧,悲愤,伤感,不知从何处开口,“·······对不起。”
“没必要道歉。”飞鸿依旧站的远远的,只是身躯隐约开始渐渐消散,“虽有遗憾和不甘,但有个人能代替我守护你,我就放心了。”
“飞鸿!”凡卿慌忙向前扑过去,只扑到了一抹残影,消散在了黑暗中再无踪影,“飞鸿!”
不要走!
“等等我!!”凡卿猛然从梦中惊醒,浑身被冷汗湿透了,他从梦中乍然扑腾着坐起来,撞进了正守在他床边的妖王的怀中,妖王忙抱住他,凡卿精神恍惚地大口喘着气,被妖王轻柔地放回了床上。
他依旧在妖王的寝宫中。
床下早跪了一片瑟瑟发抖又手足无措的御医,见他醒来都大大地松了口气。为首的御医起身行了个礼,颤巍巍地膝行到床边,隔着一片薄帕子搭上了凡卿的细腕,为他诊了诊脉发现脉象平稳,忙跪回地上恭贺陛下。
“陛下放心,王后已无大碍,稍后臣等商议着开几幅凝神静气的汤药,王后安心修养几日便可痊愈了!”
“嗯。”妖王为双目无神紧盯着床顶的凡卿掖好了被角,“下去吧。”
“臣告退!”
待御医们都退尽了,妖王刚欲起身,凡卿从被子里伸出了一只冰凉的手,死死地拽紧了他的衣角。
“怎么了?”妖王只得顺着他微弱的力道坐回来,“不舒服?”
“是你么?”
凡卿直视着他的眼睛,眼中无喜无悲,多了种看不穿的情绪和决然。
“什么?”妖王一时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是你么?”凡卿像没听见一般,执意地又问了一句,指尖肉眼可见地在发抖。
“朕不太明白你问什么。”妖王并未挣脱他的手,而是探身取了床头一块温热的脸巾,为他细细地擦净了额上不断冒出的冷汗,“朕和你保证,朕这段时间什么都不曾做过。朕何时骗过你?”
凡卿定定地看着他,半响默然地松开手,妖王说的没错,虽然他布过千般诡计离间他与飞鸿,但是他真的不曾骗过自己。
若非是他,那便是········
凡卿复又闭上眼,掩盖住眼中的绝望与某种不知名的决定,妖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坐在床边默默地陪着他。
“明日就是大婚之日,”他听见妖王轻声说,“你若是不舒服,便安心休息不必出席了。”
妖王立后,王后却不见踪影,传出去怕是要贻笑大方的,妖王说的却轻飘飘的,好似并不在意。
“············不必。”凡卿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话,沙哑的不成样子,“不必如此。”
“卿儿!”妖王震惊得愣在了原地,愣了半刻之后大喜过望,又怕声音太大惊扰到他,小心翼翼地握紧了他的手,“好····好!”
“朕对着先祖发誓,”妖王俯下身轻轻搂住他,额头抵在凡卿的额间,“朕这一生,只立你一人为后,后宫决计不会再添一人!”
这或许是世间最美的情话,可惜听的人并不在意。
凡卿感受着妖王炽热的体温,心中的恶意逐渐扩大,像墨滴入水,蔓向不可抑制的边缘。
明日么,他面无表情地想着。
等到了明日,便总该该有个了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