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勇走进屋子，形容憔悴。
    感觉他鬓角处又添了一些白发。
    他一言不发地坐了下来，拿出一支烟要把它点上，尹恩惠说：“我这里室内不能吸烟，你要吸烟的话就去外面的露台。”
    尹恩惠站起身，带他来到露台。
    肖勇把烟点上，又递给了尹恩惠一支，他说：“什么时候这么讲究了，室内不能吸烟。”
    “阿展有鼻炎，他受不了这个味道，”尹恩惠接过烟点上，猛猛地吸了一口，“你今天来这干嘛？那天你和晓兰姐婚礼的事我都知道了，你怎么能这样去伤害一个爱你的女人，知道吗？我现在越来越讨厌你了。”
    “我知道，你会讨厌我，但我也要那么做，因为我爱你，我之前已经有过一次错误的婚姻，我不想重蹈覆辙。”
    “既然这样，当初为何要和晓兰姐在一起？”
    肖勇撇头看了尹恩惠一眼，又吸了一口烟，他说：“我以为你是那种好胜心特别强的女人，或许我和一个女人在一起了，你会反过来牢牢把我抓住，可是我判断错误。你跟我太像了，我们是一种人。”
    尹恩惠轻蔑地笑了笑：“你想多了。”
    “我打算和江晓兰离婚了……”
    尹恩惠看着他，难以置信，她说：“你为何要这么做？”
    “为了你……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回心转意的，我可以等你。或者说，我可以做你的备胎，恩惠，你愿意让我做你的备胎，对吗？”肖勇认真地说，这些话让尹恩惠措手不及。
    此时，她的心脏像被浇上了柠檬汁，她知道，明明一开始就不应该爱上肖勇的，可她却爱上了，即使一直告诉自己没问题，到目前为止一切还好，最后的结果，还是粉身碎骨，痛心疾首。
    尹恩惠有些愤怒，又有些沾沾自喜，但同时又伤心难过。
    她说：“你不能这样对江晓兰，也不能这样对我！你自己不愿意结婚，你惧怕结婚，就不要把你造成的这种局面赖在我这，我并不是你离婚的理由，你离婚的理由是你自己！”
    “不，我就是因为你，你知道在结婚的最后一刻我才知道我最不想失去的人是你。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可是想到要失去你，永远地失去你，我都快疯了！”
    “你闭嘴吧，晓兰姐最近怎么了，她到现在都没去公司。”
    “婚礼的第二天，她一气之下就去了巴黎，或许会待很长时间，但我不想管了，我现在只想跟你说，你不能嫁给阿展，你嫁给我吧。”
    尹恩惠不想再听下去了，她把烟掐灭，扔在地上，用脚踩熄。
    她说：“我去洗个脸，晚上我们一块儿出去吃饭吧。”
    “不用，我现在去超市买东西，晚上我做饭给你吃。”
    尹恩惠没有回答，直接往洗手间走去。
    她听到他关门的声音。
    还好刚才有面膜封住她的脸，他根本没有看见自己伤心的神情。
    不过即便这样，他也能透析她的内心。
    他太了解尹恩惠了，就像他所说的那样，他们是一种人。
    而刚从“化妆室”出来的李丽娜，听到付贾方和他母亲的谈话，她才意识到他们其实是两种人。
    “贾方，你到底在想什么呢？”贾晴问自己的儿子。
    付贾方说：“妈，反正不是你所想的。”
    “她都不知道haute couture是什么。”
    付贾方疑问：“可是您喜欢她的裙子，这其中有什么区别吗？”
    “我现在只怪自己……因为我嫁给了你的父亲，一个来自浙江的普通小老板……那时，我以为离开自己的圈子是件好事，其实根本不是这么回事，这对于我来说真的太难了。你父亲永远不能明白我们的世界，也不知道我们到底要什么，结果我现在深陷可笑的离婚诉讼，还有一个完全不懂这婚应该怎么离的混蛋前夫。我劝你还是给自己省点麻烦吧。”
    付贾方说：“或许您是对的……”
    李丽娜走到付贾方面前，她看着付贾方，心中突然一阵酸，她转身欲走，付贾方看到李丽娜便站了起来，可他母亲却拉住他说：“为了大家都好，让她走吧。”
    付贾方严肃地眯起眼睛看着他母亲道：“为谁好？为你吗？”
    李丽娜快步转身下楼，像灰姑娘临近午夜时，突然离开王子一样。
    付贾方起身对他母亲说：“我要去追她！”
    这时，舒蕊正好撞上付贾方，她问：“贾方，你不会现在就要走吧？我们还没有机会好好谈谈呢。”
    “改天再说吧。”付贾方没有理会舒蕊，转身朝李丽娜离开的方向追去。
    “丽娜！等等！”付贾方加快步伐追着李丽娜，“你穿着高跟鞋居然还这么能跑！丽娜，站住！”
    “你要干什么？”李丽娜气恼地吼着，“你是想让我亲口对你说，我没有资格进入你的世界吗？还是要我对你道歉，我在你家人和朋友面前给你丢脸了？还是你认为一个普通白领不坐豪车就回不了家了？别担心我了，我可以照顾好我自己。”
    “我知道你可以照顾好自己，所以我才喜欢你。”付贾方深切地望着她说。
    李丽娜愣住了，她想了想问：“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要是再等等的话，我就会告诉我妈，我喜欢你。我刚才想说的是，也许她是对的，或许我们在一起会很难，但我不在乎，我想要的，是一些真实的东西。”
    李丽娜眉头深锁，她问：“这又何必呢？你明明可以活得很轻松，你有豪车、司机，甚至是天价艺术品，说句实话，我也搞不明白那些艺术品值钱的点在哪。”
    “我也搞不明白它们为什么这么贵，你看吧，我跟你有一样的想法。”付贾方展颜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李丽娜被他的表情逗笑了，她翻了个白眼摸了摸自己。
    付贾方接着说：“我真搞不明白这个世界！但我又生活在这里，有时候我参加这些活动，听他们谈论这些不接地气的东西，我会顾暇四周和思考我怎么会在这里。我只想告别现在的生活状态，去发现一些新的事物，丽娜，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时李丽娜才明白他们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却没有发现他们其实有共同之处。李丽娜微微一笑说：“我明白了。”
    李丽娜心里又想，这些共同之处经常不太稳固，但和他人分享这些恐惧却感觉不错。她看着眼前的付贾方，露出了一个深情的微笑。
    而与肖勇相对而坐的尹恩惠，虽然和他一起分享着食物，可她却无法与之分享他的错误。
    尹恩惠坚决地说：“我是不会和你结婚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如果你不爱晓兰姐，那是你的事，如果你是觉得可以把我娶走而与她离婚的话，我想你错了。”
    “可是，我与她已经没有爱情了，这就是关键所在。我说我们是同一种人，那是因为我们都渴望爱情，不是吗？”肖勇边用刀叉玩弄着他眼前的羊排，边对尹恩惠说。
    尹恩惠只是轻蔑地笑了一下说：“我们这算爱情吗？从始至终，我们都是在较量，这看上去更像一场拔河比赛。
    我们这样做真的很无知，换句话说吧，无知的爱情几乎与仇恨具有同样的目的愚蠢的恋人对于伴侣的期望与敌人的心愿无异。
    我这样打个比方吧，你希望我被流放，好让我在流放时可以陪伴我；希望我衣食匮乏，好让你周济我；希望我生场病，好让你坐在我身边。
    可是你错了，我并没有你想得那么依赖你。”
    肖勇笑着摇摇头：“之前是我不对，我用成熟男人对待爱情的理智对待你，让你觉得我不够爱你，可是我现在失去理智地爱你，你又以为我疯了，你到底想怎样？”
    “那晓兰姐呢？她可是你的初恋情人，难道得不到的你才觉得最好？现在你得到她了，又想要抛弃她，真他妈假仁假义。”
    “恩惠，你可不能这样说我，”肖勇吃了一口羊排，满意地抿了抿嘴接着说，“这样跟你说吧，初恋让人难忘不是因为得不到的就是好的，而是因为初涉爱河时的纯真和倾己所有的爱。可是现在，我和晓兰年纪都不小了，我们已经把纯真和爱留给了昨天，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了。”
    尹恩惠觉得他的措辞可笑至极！
    尹恩惠说：“那你和我呢？几年后，也像你和晓兰姐这样，把回忆留给昨天？要是你再遇到一个心爱的女人，你也就离我而去了，对不对？”
    “哎，你真够可以的，想不到李发展已经把你历练得刀枪不入了，这或许就是他的本事吧！”
    尹恩惠低下头吃他做的羊排，再也不想和他争论下去。
    但是，她喜欢他做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