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骑着白鹤跛三的第五听云和白洁已经出了潇湘进入川渝边境。
    官道之上，奋疾的马蹄声间或响起，扬鞭抽打的嗖嗖声总是会带起一阵马嘶，以及那纷扬而起的尘土。第五听云下马和白洁并肩走着，让到路边以便匆忙之人先行，实际上他们并不着急，白洁这次是为了参加鬼王宗的祭剑仪式才回到嘉陵省，而祭剑仪式还有四天才会开始。
    时间是很宽裕的。
    两人沿着官道，一边疗伤一边前行，这三日来，第五听云虽没能痊愈，但他自己感觉已好了六七成。这还是得益于别洞天传承的往生意相助，才能在短时间内恢复行动能力。
    此时的第五听云，可比胡安超、肖梦蝶两人好太多了。
    三日前的一战之后，他们三人直接晕死在了树林之中。若不是郭厢他们趁夜摸了回来将他们发现，恐怕他们仨没有死在萧执事的手中，反而却葬送在了笋儿山中的豺狼口下。
    而被郭厢他们救回市集之后的第二天，第五听云就已经苏醒过来，并且能够下床行动。反观胡安超和肖梦蝶两人，一直昏睡不醒，经商议过后，由郭厢他们先带胡、肖二人回学院，而第五听云则和郭厢说明缘由后，与白洁踏上了西行之路。
    “也不知道胡师兄和肖梦蝶怎么样了？”
    牵着跛三徐徐前行，第五听云不时想起并肩作战的胡安超和肖梦蝶。
    白洁宽慰道：“公子不必担心，胡师兄和肖公子实力不俗，定能挺过难关。”
    第五听云叹了一声：“唉，希望如此吧。不过听郭厢师姐说，胡师兄这次动用了秘法，有可能会伤及根基，影响以后的修炼。我想也是，回想起那一天，胡师兄硬生生地和萧执事对了十几掌，掌掌都不落败，这说明胡师兄的实力一下子提升到了灵玄境九重天。这么霸道的秘法，付出的代价肯定不小……”
    白洁沉默了一会儿，歪着头思索了片刻，道：“能活下来就已经很不错了啊。”
    第五听云侧过头去，看着白洁眨着眼睛，那一双稍显稚嫩的眼睛里，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当初第一次遇见白洁时那样，青春、单纯、知足、常乐。对啊，能捡回一条命确实殊为不易了……能活下来就已经很不错了啊，这句话让第五听云想到了白洁的爷爷。
    思绪过时，再看白洁，他发现那一双清澈的眼睛里面有了一些晶莹的东西。这双眼睛不再单纯，不再知足常乐，它包藏着仇恨，还有发自内心深处的担忧。
    他伸手抹掉了白洁的泪珠，道：“傻丫头。”
    白洁抽了一下鼻子，然后高兴地笑了起来。
    傍晚时分，两人进入丰都郡地界。
    虽还没进入鬼王宗的总部所在城池，但周围的氛围还是很能让人有所察觉。渐渐地，在一些聚集着农民和猎户的野外茶庄，可以听到一些关于鬼王宗、关于祭剑仪式的言论；再往西行，到了大一些的集市和城镇，在酒馆和栈，成群结队的人，讨论的话题几乎都离不开鬼王宗的祭剑仪式。
    由此可见，祭剑仪式似乎不仅是鬼王宗的大事，更像是整个丰都郡的盛典。
    一路行来，第五听云和白洁倒是听到了许多民间的说法。
    有人说，鬼王宗一年一次的祭剑仪式，是整个鬼城丰都的盛事，就连丰都郡城的城主也会受邀出席。这无疑把这一个宗门的层面提升到了与帝国对接上来，可以想见，鬼王宗在丰都郡的地位如何。
    第五听云这是第二次来到鬼城丰都，但与第一次感觉明显不同的是，这里的人民都对鬼王宗有很深的认同感，这是他第一次前来不曾体会到的。大概是时候不同吧，他这样想。
    鬼王宗，在丰都郡以外的普通人们眼中，不过是嘉陵本地的一个宗门而已；而在修者们眼中，也不过是一个在嘉陵省有些分量的杀手团体罢了，放到帝国，他们向来是不以为意的。而若是在嘉陵省之外，估计很多人连听说都是没有听说的了。
    第五听云完全没有料到，鬼王宗会在本土有这么大的号召力。
    也有人说，今年的祭剑仪式与往年不同。这种说法因为与白洁有关，所以第五听云格外关注了些。持这种看法的那群人，是一群修者，第五听云猜测大概是丰都郡的一些小门派成员。他们坚持以为，今年的祭剑仪式，是鬼王宗宗主计十三娘确认宗门传承的大事，也可以说是计十三娘的授剑仪式。
    宗门传承，自然是白洁无疑。
    他们与第五听云兴致勃勃地大聊之余，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口中那剑道天赋异禀、轻松习会鬼影十三剑的天才少女就在他们旁边。当然，现在就算白洁自己承认身份，他们也是不会相信的，哪个宗门的传承人会在这个当口还和公子哥在外面漂泊闲逛。
    还有人说，鬼王宗今年的祭剑仪式是要“攀龙附凤”。这类说法的依据，则是丰都郡几天以前来了一支声势浩荡的队伍，这支队伍以獒兽为坐骑，定是来自西藏地域。獒兽野性难驯，寻常人不可能将之驯化，只有一些大家族才有资本和实力，也就是说，这支队伍必是望族。
    鬼王宗若能搭上西藏那边的名门，指不定一下子就能跻身帝国西南境的一流宗门。
    除此之外，民间还流传着诸多说法，不过除了以上三种比较普遍，而且都还能算有理有据之外，其余说法就显得捕风捉影纯熟臆测了。
    “小洁，你怎么看？”
    两人从一家饭馆出来，牵着马走在街上，第五听云问道。毕竟这是和白洁息息相关的事，现在虽不能完全确定，但若真是这样，现在早些思考也不至于真到了那时慌了手脚。而且第五听云也不知道白洁的真实想法，所以想问一问。
    “我吗？”白洁停了下来，认真地思考了良久，然后抬起头盯着第五听云道，“我想跟着公子！”
    第五听云没有说话，因为看白洁的样子，他知道话还没说完。
    “但我不能辜负了师父的一片心。师父对我很好，宗门里几位姐姐也把我当妹妹看待。我在宗门内的那些日子，师父真心授我技艺，姐姐们待我如亲人。师父其实跟我说过，但我那时没有答应，现在想想，我可以感觉到师父藏在眼底的失望，还有几位姐姐的不悦，她们是真心想要我继承鬼王宗……”
    也许是有些不知所措，所以白洁的语言显得有些凌乱。但第五听云知道，这些是白洁的肺腑之言，她把这些话一直藏着，现在说出来，心中一定是有了决定。
    “小洁长大了啊。”
    第五听云笑着说道，本来还想伸手去抚摸白洁的发丝，却忽而觉得不该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