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清冷。
    第五听云感受到了流转在完鉴妃眉间的哀伤，一时之间也不好说些什么。这个西凉省的汉子，虽然平日里“放浪形骸”，看着满不靠谱，但他的内心终究还是有细腻的一面，有很少提及却一提及就会痛的一块。
    “我们走吧。”
    对着城墙默哀了数息之后，完鉴妃转过头来，再次恢复了他那贱贱的笑容。咧开嘴露出的白牙，在皎洁月光的照射下分外显眼。
    雷奉翔他们点了点头，都没过问。
    沿着城墙，四人纵马再度往北行了十几里，此时已经明月高挂，虽还没到午时，但也相差不远了。他们一路行来，自从出了三川省后，这戈壁滩上就廖无人烟，别说大型城市，就连小型市集也都没有看见。
    月光普照的范围内，放眼望去空旷无人。
    这里就像是废弃了的古城一般，只有一些耐旱的蛇虫鼠蚁才会选择在这种地方安家落户。第五听云家住嘉陵省，去过帝都神京，去过潇湘，还去过西北边陲，在他印象中，这些地方都是植被繁茂，参天成林的。就连最北方的神京城，郊外也是郁郁苍苍，万顷碧绿，于是，他一度以为整个炎华帝国都该是绿油油的。
    他从没有想过，在这帝国西境，还有如此荒凉的戈壁滩。
    初到这种地界，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完鉴妃见第五听云坐在马上不断东张西望，笑道：“第五，这种戈壁滩你居然都没见过？再往西北方深入大概百里，会进入真正的荒漠地段，那里寸草不生，百年无雨，可远比这里荒凉多了。”
    第五听云知道完鉴妃的家乡西凉是在帝国西北境，他所说自然不假：“荒漠？真如书中所说，一望无际的沙子，广袤无垠就像大海一样？呃……其实不仅是沙漠，那所谓的大海我也没见过……”
    雷奉翔接道：“大海我见过，烟波浩渺，水汽蒸腾，巨浪滔滔，生机无限。可比这鸟不拉屎人不生蛋的地方好玩多了。”
    完鉴妃反驳道：“老雷这话就不中听了，你大海有大海的玩法，我沙漠有沙漠的玩法。你从未来过西北，怎知没你海边好玩？”
    “妙哉妙哉。”肖梦蝶一边仰头品酒，一边说道，“你们这争论，很快就能上升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和‘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的层面了。”
    完鉴妃听不懂那些之乎者也，直接问道：“老肖，你说，到底是沙漠好玩还是大海好玩？”
    第五听云接过话来：“老肖和我一样，既没去过北境荒漠，也没到过东方海洋，你们问他，跟问我不是一样？”
    “非也非也。”肖梦蝶摇头说道，“我不仅到过西疆的茫茫大漠，还去过两广之南的无边海洋。问我跟问你，可大不一样。”
    雷奉翔这时也追问着：“你说你说。”
    “到了。”肖梦蝶没有回答，反而说道。
    “什么到了？”
    肖梦蝶指着前方，道：“雁荡关到了。”
    众人朝前望去，只见一座四角的宫殿伫立在那城墙上，宫殿高约两丈，加上城墙本来的高度，月光下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影子般挺立在前。宫殿之下，是一个两丈多高的城门，此刻城门洞开，只留下了半边朽坏的铜门。
    城门两边，各有两段倾斜的石阶通到城墙之上。
    四人下马，踩着有些硌人的碎石，牵着马匹拾阶而上，很快来到城墙上方。这城墙不仅高峻，更有三丈多宽，粗略估计，可供五辆马车并驾而行。难怪这雁荡关在历史长河之中能够担负起守护北境的重任，如此雄伟，实至名归！
    城门正上方，就是一座小型宫殿。
    他们来到宫殿正门，发现大门也是开着的，而且接着月光，能够看到地上有脚印。四个人进到里面，月辉透过窗纱洒了进来，照见了大厅正中的一堆已经灭掉的篝火，而且正厅的角落，还堆着一些枯枝，显然是有人特意收集起来的。
    这城墙内外，植物稀少，能找到这么多枯枝，还真是不易。
    “雁荡关已经荒废数十年，没什么人会闲着没事跑这来生火过夜。看样子我们的方向没错，天山宗秘密地派遣了一些人来到了雁荡关。”一扫正厅中的情况，完鉴妃说道。
    第五听云点了点头：“可我们只知道天山宗少宗主一行来到雁荡关，可这之后呢？雁荡关总不可能是他们的终点吧，这里并没见到什么人。”
    四人相顾无语，这倒的确是他们疏忽了。
    “这样，今夜我们就在这里暂歇，明天一早，就在雁荡关关隘四周查探一番。我想对方既然能在这大殿之中留下痕迹，说明他们并没有料到会有人追踪而来。既然如此，就不愁找不到他们行踪的痕迹。”肖梦蝶道。
    完鉴妃把角落的枯枝搬了过来，重新在大殿正中生起了火：“也好，赶了一天半夜的路了，该养精蓄锐。第五，你啊，也别太担心，一路行来并没有太大的战斗痕迹，想来你的小洁他们还没遇到危险。”
    第五听云坐了下来，道：“我倒不是担心天山宗他们会遇到危险，我担心的是盘心这个人！”
    “盘心？”肖梦蝶扬起酒葫芦，却发现已经没酒了。
    “嗯，天山宗的少宗主，应该就是他带领着这只队伍秘密来到雁荡关，不知道是发现了些什么。”第五听云回忆起在鬼王宗和盘心的那一次见面，那一次，因为盘心身后有两名长老，他不敢多做试探，因此也不知道盘心的具体实力。但现在想想，贵为天山宗的少宗主，其本身实力决不能轻视。
    完鉴妃道：“这还用说，铁定是和珠峰的宗师圣境有关。不然在这种关键时刻，盘心他老子怎么可能让盘心秘密来到这，还不惜在南方各大城市留下尾巴杀人灭口？”
    雷奉翔想了想，问：“可宗师圣境毕竟在珠峰，这雁荡关又能有什么呢？”
    肖梦蝶收好酒葫芦，道：“这个嘛，等我们找到这一行人，自然就水落石出了。”
    “老肖，你可别太自信。”第五听云提醒道，“之前那杀手可是说了，和盘心随行的有两位长老，虽不知道具体是何境界，但护卫天山宗的少宗主，其境界肯定是我们四个加起来都赶不上的。”
    大厅之中顿时安静下来了，这一点可以说是他们目前的痛脚所在！
    枯枝被烧得哔啵哔啵的响，四个人各怀心思，不知过了多久才相继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