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灰的威力果然不是盖的。
    但很显然的是，我也低估了这只小鬼的实力。它显然并不比我之前遇到的任何一个恶鬼要弱，它甚至更‘高级’一些，竟然倒在地上演起戏来，待我一步步逼近时，又趁我放松警惕之余骤然揭身而起。掀动屋内桌椅摇晃不停，厨房里碗筷碰撞清响。
    这小鬼又直直向我撞来，带着一股非同寻常的蛮力。好在我及时闪身一避，叫他第一扑扑了个空。随后做好准备，扔了暂时无用的缚灵袋，从万宝袋里寻了桃木剑出来，暗暗警戒着周围。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小鬼就在我左右，飞快地移动着。
    是的，我在找寻时机的同时，它也在暗暗地观察着。在这一刻，将我当成一个对手，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我身上。我很难肯定它是不是抱着做掉了我这碍事的人之后更方便对郑莉下手这种想法，因为我俩全程既无交流，我也没有从郑莉那里获得过一丝多余的讯息。
    “呼啊——”
    厅的落地窗帘忽地被一阵风吹起，我忍不住微微侧头，手中桃木剑直直指向那阵风起的位置。开了天眼之后的视线范围里，却并没有搜寻到一丝关于小鬼的讯息……身后！关键时刻异常灵敏的直觉使我再次躲过一劫，在闪身避过小鬼骤然猛烈起来的攻击时，不忘狠狠刺出一剑。
    有的时候我真忍不住感慨，与人斗总比与鬼斗方便多了。在越发猛烈的攻击中，逐渐有些应接不暇的时候，我方反应过来，我从店里出来时已是下午，天色渐晚，阳气不断削弱的时候。黑夜属阴，正是小鬼修为实力大增，本就厉害的小鬼一下实力变强，饶是我，在阴气渐重，又是极阴之地的这套房子里，也难免有些招架不住。
    “嘶！”
    和小鬼缠斗的过程中，随着它的有心操纵，此时的我正是四面楚歌。无论往前还是后退，始终如同被困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一般，虽不至于将自己撞得头破血流……其实我也没想到，做了这一行这么久，一贯给人消灾解难的我，也会遇上被鬼困住的窘迫困境，尤其还是在我的雇主昏死在面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情况下。
    小鬼有些诡异地笑声传来，“嗬嗬——”
    像是在嘲讽我的不自量力一般，那声音刺耳至极。
    不，
    我绝不能就此认输……
    可惜这是屋内，还是住着多户人家的小区房。一刹那清晰浮现在脑海之中的咒语又被捂了回去，不能豁出去地对付这鬼，只能折中，也只能先挣脱眼前的困境。不待多想，我立刻摸出裤兜里的五毛一把的铁皮刀打开，毫不犹豫叫刀锋对准手心狠狠划下一道……伴随着一道刺痛，我及时空出另一只手蘸着喷涌而出的血蹲下身画起一个小阵来，然后站在阵间，默念一个咒语，阖上双眼，双手合十，直指正北方向：
    “破！”
    伴着一道类似玻璃破碎地声音响起，耳畔杂声轰鸣不休。我自然是要趁着这小鬼虚弱时迅速出击，灭掉他的。像怨气深到这种地步的小鬼，即便是感化也得费上好一番功夫，中间必须得不出差错……最好的办法还是彻底将它打得灰飞烟灭，叫它没有这个能力再出来害人！
    然而与小鬼搏斗纠缠了这么久，我的体力消耗极大。那小鬼还嚣张地冲我叫着，像是主动冲我招手，更像是在挑衅我。我从万宝袋中寻出了由祖师爷传下来的八宝铜镜，这铜镜本属至阳之物，刑克鬼魅邪祟，之前我一直没能拿出来使用，这次终于派上用场了！
    心头大喜之余，我摸出铜镜，直直照向那小鬼。
    然而在我成功之前，身后忽传来咔嚓一声。有人从外面开了门进来，那小鬼趁机逃窜，消失得无影无踪，待我要追出去时，偏被那开门进来的男人横身拦住。他的神情看上去一点也不友善：“你是谁？出现在我家干什么？”
    他家？
    “麻烦让让。”
    但我正事在身，并没有空和此人纠缠，拉开他便要离开去追那逃窜而出的小鬼。若今日当真纵它离开，恐怕后患无穷，说起来，放虎归山这种事做了一次，最好不要再来第二次了。
    拦住我的人却并不死心，再度横身一栏。
    我抬眼看他。
    才见这陌生男人神色冰冷，看着我的眼神跟我是一个做贼的一样。而接下来他说出来的话也印证了我的猜测：“怎么着，兄弟，这就想跑了？”
    我想不想跑我不知道，不过那只小鬼跑了倒是真的。我有些无奈，停下来，直直对上男人的目光，话十分坦然地回答他：“没有。”
    我能开口就直接说我不是贼么？这个想法让我感到有些无语，而且解释这种事情在我看来完全没必要，清者自清，自然有人替我作证。
    但这陌生男人揪着我依依不饶，口口声声要送我去见警察的模样也确实实在麻烦。我无法，加之此时小鬼也逃远了，只得停下来和他分说。
    虽然大多数时候是他在指责，我在面无表情地听着。
    男人在此期间并没有直愣愣地站着，他转过头，一眼看见倒在沙发上的郑莉。转回头来，瞪着我的眼神越发凶狠，甚至摸出了手机。
    我听见他拨出110的按键音。
    “你等着。”
    我感到有些无奈。
    但这屋子里一片凌乱虽然多少有我的责任在里面，但我是为了什么，我觉就没必要详细和此人解释了。正好男人一边警惕地看着我一边不忘去看郑莉，我将背往门上一靠，看着他投过来的冷冽目光，扯了扯唇角。
    我真想直接反怼回去：“你家有什么值得我偷的？”
    想了片刻，觉得不妥，我并没有回答。
    即便男人的拳头已经如一阵风一样地，出现在我眼前。
    “不要！”
    一道突兀插入地女声打断了男人的动作。
    我们俩同时转头。
    沙发上的郑莉，终于慢悠悠地清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