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哭天喊地，脸都痛得变了形，变得更加狰狞。
    但是，屋里的所有人，都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没有人上前帮忙，由着她一个人坐在地上抓着那只腿。
    她向牛二伸出手，希望他能扶自己起身，或者将她抱回房。旁边是皮皮的尸骨，她连头都不敢偏，一边伸手，屁股一边艰难地向门口移动。
    所有人看着她，就像看一个小丑。
    牛二眉头动了动，对于何氏一惯的孝顺让他动了恻隐之心，他手刚伸出，就被翠花给拦下了。
    牛二没有再动，翠花向林岚致谢，气地请林岚出门。
    看着翠花脸上决绝的神情，林岚道：“稍安，好歹我们当着大家的面，把事情问清楚。”
    翠花对林岚是怀着十二分的敬意，此时她这样说，她便松了手站在一旁，眼睛始终定定地看着何氏。
    林岚顿在何氏面前，问道：“我想现在这个时候，你也不需要隐瞒了，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吧。”
    何氏低下头，没有回话。
    林岚小心地将那木盒拿起，将皮皮放好，直接放到了何氏的腿上。
    “啊”地一声，何氏弹了起来，她吓得屁股发力，直接弹起，像见了鬼一样。
    “拿走，快拿走，我说，我说！”
    而林岚的手，其实从未放下木盒，在何氏弹起的时候，她就端起了木盒，以免尸骨受到损害。
    翠花看到这一幕，上前两步接过皮皮地尸骨，脸上泪流不停，将尸骨抱在怀里。
    “他是你的亲孙子，若不是做了亏心事，你怎么会这么害怕，午夜梦回，你就不怕他来找你吗！”
    听到翠花的话，何氏身子又抖了抖，看着蹲在她面前，紧盯着她的林岚，道：“皮皮不是我杀的，我回到家，他已经没气了，我能怎么办，我要说他被开水烫死，牛二会恨死我的，他也不会再管我的死活了。”
    做了这么多年的闲人，加上年事已高，何氏知道，她已经没有自力更生的能力。
    当时听到皮皮的哭声，她怎么也没想到，皮皮打翻了厨房里灶台上的水壶。
    那天早上，何氏烧火做了早饭，两人吃完饭后，何氏见灶里还有火，便把水壶加满放到灶上烧水。
    然后就带着皮皮去打牌，平时她打牌的时候，孩子就在牌馆里玩。
    但那天不知皮皮是饿了还是怎么的，在临近中午的时候，一个人走回了家。
    当何氏散场后回到家中，皮皮已经倒在厨房的地上，断了气。
    何氏已经想不起来当时皮皮的样子了，只记得他身上穿的那身衣服。
    何氏已经记不得当时的具体情况，她只记得她当时的想法就是不能让牛二知道。
    村里都是人，她没有办法把皮皮的尸体运出去，埋在院子里，她们家就两排篱笆，根本没有遮挡物，怕是还没有动手，就被发现了。
    所以，唯一能藏的地方，就只有她的屋子和牛二翠花睡的那间屋子。
    放在自己的屋子，那不是要逼疯自己的节奏，所以牛二屋中便成了唯一可以藏尸的地方。
    何氏很清楚地把这些事情一句一句地说了出来，但是说到处理皮皮尸体的时候，她却只是一句带过。
    她说她把尸体埋在牛二床下，没有报复也没有任何坏心，只是不知道放哪里了。
    而据林岚查验尸体，发现皮皮的喉咙烫伤最严重，根据何氏的口供，林岚可以简单推测出案发过程。
    皮皮身上没有外伤，这点林岚是验过的，而何氏说的和牌馆老板的话也是能对上的。
    她们都听到了皮皮的哭声，只是没有即时去看，因为她们都说，哭声不大，只哭了一小会儿。
    何氏是可恶，但皮皮是她唯一的孙子，就算她是一个自私到骨子里的人，她也需要人照顾她，替她养老送终。
    皮皮身体上的烫伤，是由上而下的，这点从尸体的形态上面可以看出。
    还有就是烫伤最严重的地方，就是脸，他的鼻子和眼睛已经完全变形走位，而嘴巴有一半已经粘在一起，喉咙处更是伤得严重。
    林岚想，皮皮可能是要去搬那个水壶，往下搬的时候，开水从额头淋下，不管这开水有多少度，对于一个孩子已经是致命的了。
    根据尸体的情况来看，最先受损的是眼睛和鼻子，同时开水也进了皮皮的嘴巴里，还有一些顺着脖子流下。
    所以他的脖子和锁骨相接的那个地方，才有那样一个疤。
    而开水倒进他嘴里，破坏了他的喉咙气管，他仅仅哭了几声之后，便失了声再也哭不出来。
    而死因，林岚觉得，是因为烫伤导致气管受损或者是肿大，让皮皮不能正常呼吸，因此而死。
    那时的皮皮肯定是痛苦的，他是在烫伤的剧烈疼痛中，慢慢走向死亡。
    林岚说完，屋子里静默了。
    她起身道：“案子结了，我也该离开了。”
    说完就走出了房间。
    苏霖看着凌昀，这不应该啊，何氏还没有受到惩处呢！林岚怎么就先泄气了。
    凌昀眼里浮现担忧，他对着翠花急急道：“明天一早，跟我的人去大理寺报关，把案子详细地说一遍，官府会有定论的。”
    凌昀说完，留下暗一，出门去追林岚了。
    他们的马和马车就停在村长院子里，此时林岚已经把马牵了出来。
    凌昀在林岚上马后，纵身一跃，跃上马背，坐到林岚身后。
    林岚闻到熟悉的味道，没有说话，只静静往后缩进凌昀的怀里。
    “现在出发，走到城门，天也该亮了。”凌昀说着，低头看向林岚。
    林岚嗯了一声。
    凌昀拍拍马背，马儿慢慢跑起来。
    因为是晚上，马也走得慢，走了好长一段路，林岚才开口道：“其实我并不想让他们去报官。”
    “哦，为什么？”
    “因为言论会再伤牛二和翠花一次，而且我自己的验的尸，何氏杀人的可能性确实不大，但若只是以藏尸罪定罪，我觉得太便宜她了。”
    凌昀轻轻地林岚头上敲了一下：“难道你想动用私刑，我们虽说是私家侦探，但不能无视法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