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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独面无表情的与魔尊对视,旋即又将视线落在被他紧紧抱住的人的脊背上。
哪怕这样的场景眼前闪过无数次,哪怕知晓这个人是自己,他也还是止不住的心底直溢酸意。
他从来就不是个心眼大的人,相反非常的狭小,他受不了他喜欢的人被“被人”抱着。
如果只是在冥府,他坐在殿内,面前摆放这一框明镜,他看到自己这样抱莫书浅,他可以接受,他会觉得抱他的这个人就是自己。
可是现在不一样,他现在就在莫书浅身边,只要一伸手,就能触碰到这位看似遥不可及的人。他可以揽过他的腰,可以拥抱这个人,温柔的摸着这个人的头发,嗅他身上的雪松冷香。
凭什么要被与他样貌一致的“别人”抱在怀中?
“放手。”姜独阴着脸说。
“哦?”魔尊似乎有些讶异,眉梢高高挑起,露出森森齿贝,笑道,“你算哪根葱,凭什么让本尊放手?”
被自己的人格喊葱的姜独:“……”
他该不该骂回去?可骂自己的人格不就等于是在骂自己?
片刻后,他决定冷笑。
一把血色长剑倏然握在手中,姜独缓缓抬起剑,指向魔尊:“再说一遍,放手。”
魔尊眼底里有暗紫色火光浮动,苍白的脸衬得他笑意阴森,面目狰狞的可怕:“不放!”
一剑刺来,鞭影缭乱。
依稀能在电光石火间听到云修在说“要不要我帮你?”,两秒后是姜独“不用,滚”的拒绝。
长剑疾刺,迸射如银龙般绚烂剑光,每一招每一剑看似丢势不可挡,却总能被黑蛇般滑腻的长鞭缠绕化解,以柔克刚。
剑普通的剑,没有丝毫灵气,一看就是随手捡的,黑鞭却是千年难遇的上古法器,犹如潜伏于海底的蛟蛇,伺机而动,卷起万千浪花,凶狠而暴戾。
一时之间,竟是难较高下。
莫书浅:“……”
不是,这这么就打起来了?
两人相貌别无二致,打起对方来也是丝毫没留余地,步步紧逼,招招要命!
莫书浅被魔尊以左手单手揽住,余光倏地瞥见对方眼底有恶意闪过,蓦然转首,竟望见那藤鞭不知不觉已经变成两条,另一条已然绕到姜独的背后,恶意即如这黑蛇一般的藤鞭,嘶嘶吐着蛇信子,瞄准了他的后颈,眼看就要咬上去,姜独却像是没有察觉似的无动于衷,莫书浅瞬间就慌了,喊道:“当心身后!!”
魔尊表情蓦地一滞,姜独却倏然笑了。
剑光掠眼,一剑斩下,背后的藤鞭骤然一分为二化作黑烟消散。
眼看姜独脱险,莫书浅心还没完全静下来,下巴上骤然多了一份力,竟是魔尊抬手捏住他的下巴,强行把他的脸掰过来与之对视,随即眯起眼睛,森然地道:“你在帮他?”
可能是他的眼神太过锋利,莫书浅怔了一怔,想要避开他的视线,下巴却叫人捏的更紧:“回答啊,你到底是不在帮他!?”
“你松开我!”莫书浅吼道。
这个人太奇怪了,和姜独以往的人格不同,与伍年、姜小狼、戏子都不一样,面前的这个人居然会让他感到无比陌生和可怕。
莫书浅没有看上去的温顺,骨子里永远还是那个不苟言笑,高高在上的容卿剑尊,若面前这个人不是姜独,换做是别人,如此抱着他、用这种口气冲他说话,他早一剑劈下去。
“行,一直以来你都在与我作对,不给你一点惩罚,你是不是都忘了自己是谁的人!?”看到眼前人的眼梢微微红了,双手死死抵在他胸膛上,一个劲的往外推,魔尊咧嘴笑了起来,像是在观赏被关在笼子内垂死挣扎的猎物,在他耳边低喃道,“等回去以后,看本尊不把你弄死在床上。”
字句落下,莫书浅如遭雷殁,脸色骤然一白。
魔尊瞧见他的反应却笑的愈发张扬肆意,还待开口,一道剑光晃眼,如雷霆闪电般迅疾斩下。刹那间,只觉手背处一疼,魔尊睫羽微颤,垂下眼,苍白的手背上惊现一道口子,猩红血液喷薄而出,触目惊心。
剑尖似乎涂了毒,伤口的边缘是皲裂的皮肤,不断溃烂,冒着缕缕黑雾,空气中霎时弥漫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腰上禁箍的力猛地一松,莫书浅往后退了几步,魔尊见人要逃脱,目光突然一凛,也顾不得手背上的疼痛,伸手就要抓那还来不及退出去的青色衣袂,然而在即将触及那抹浅青时,左肩倏地被一把如冰银锻造的剑刺入,双目顿时一暗,手停滞在半空中,居然也没再动手去抓。
明明是千秋万载的魔尊,如今却跟傀儡一般耷拉着脑袋,阴沉着脸,片刻,将举在半空中的手收了回去。
冷风呼啸,将鬓角的一缕青丝吹挡在额前,高大的身影兀自立在寒风中,是愈发的形影相吊,孤苦伶仃。
“你又伤我……不就因为我是魔族吗?你就这样一遍又一遍的伤我。我到底是哪里做错了,哪里做得不对?”
双目涣散,唇形翕动,近乎是堕入梦魇的人的呓语。
云修茫然:“这人又怎么了?”
莫书浅看着他这副样子,眉宇不自觉的浅浅蹙起。突然福至心灵,想起昨日白天山上的那只梦魇。
……
堂堂魔尊,居然也会中招,堕入梦魇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