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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学过指挥的居然也混进来了。”
丹尼尔听到有人冷嘲热讽,黎思勉皱眉想要起身,丹尼尔制止了黎思勉的动作。
羌橘单手拿着纸质稿,站的笔直,他继续念着自己的稿子,高览则挑衅地笑了笑。
“真不知道是怎么混进来的。”
“我带你去问问老师,你想问关沧明还是萧殷?”高览问道。
男生笑了一声,后台安静了一秒,然后各自念演讲稿的声音又响起。
十分钟后,休息室走进来一名老师,通知五分钟之后从第十名开始上台演讲,休息室内的所有人更加专注起来,进行最后的修改。
到第七名的时候羌橘被叫到了名字,远处刘榕拿着演讲稿沉默了一下,与羌橘对视。
“去吧,我已经让尹灯学姐负责在观众席拍照,我现在也要去观众席了。”高览拍了拍羌橘的后背。
“紧张什么呀?”高览打趣道。
羌橘笑了一下移开了与刘榕对视的目光,接过了高览手里的军装外套,羌橘把演讲稿交给高览,一边向前走一边穿外套,丹尼尔看到少年漂亮消瘦的手指穿过了袖口,军装笔挺地穿在少年身上,少年整理着自己的领口接过军帽,军帽稳稳地扣在他的黑发上,他路过刚才冲他冷嘲的男生身侧,忽然侧了侧脸,丹尼尔可以看到羌橘雪白的侧脸上黑色的眼睛居高临下看着那个男生,但羌橘没有说任何话,只是郑重地扣上了自己最后一颗扣子,然后推开了通往前方的门。
猛然之间丹尼尔睁大了眼睛,他想起他站在墓地的那一刻,爷爷躺在他身旁的白色墓碑之下,爷爷保留的那段影像被放了出来,年少的纪雪门穿着军装向着爷爷的墓碑走来,居高临下。
领奖台见。
青年时期锋芒毕露的纪雪门穿着黑色的军装与蓝色军装的羌橘重合起来。
他从未觉得羌橘和纪雪门像过,但当把这两个人放在一起,丹尼尔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情。
羌橘像纪雪门的翻版。
过往无数的细节拼凑起来,羌橘趴在他的肩膀上唱着乱七八糟语言混合成的圣诞歌,多年前纪雪门似乎也这样唱过。
傅新的关系网里,纪雪门小儿子的名字像是某种预兆,一种可怕地猜测笼罩着丹尼尔,他甚至无法反应黎思勉在对他说什么。
他的手环在此刻响起。
周遭一片喧闹,他却觉得寂静得可怕。
他生平第一次丧失了面对的勇气。
“丹尼尔今天不回来吗?”
羌橘独自一人吃完晚饭之后,佣人们就开始收拾准备离开。
“先生今天去黎思勉先生那里。”
羌橘点点头,佣人们离开了家,羌橘看着白色墙壁上古老的钟,钟摆沉重地左右来回着,这个房子寂静地徒有他一个人,忽然之间他感到强烈的寂寞。
“高览,你的信在你卧室。”
高览往楼上走着,冲阿姨笑道,“谢谢阿姨,没有人碰过那个包裹吧?”
“你妹妹在学校呢,哪有功夫折腾你东西,那么防你妹妹。”
高览哈哈笑着两阶并一阶往卧室走,然后锁上了房门,包裹静静地躺在他客厅的桌子上,高览沉默了一会儿,下定决心似的打开了包裹,一张卡片贴在相册上
高览少爷,这是小姐读书年代的回忆,望您务必珍惜再珍惜。
高览翻开了相册,厚厚的八本相册高览一翻就是两个小时,终于一个穿着红色衬衣的漂亮女人对着镜头笑了,年轻的妈妈站在那个女人与一个男人之间。
男人气质温和,却像云一样看起来很远,他应该跟妈妈还有那个漂亮女人的年纪差不多,男人雪白的皮肤上眼睛深邃,他的身上有一种少年的青涩,所以和别人站在一起的时候,他的年纪反倒小了,女人漂亮又带着一点儿倔强,明艳地对着镜头浅浅地笑。
第二张照片是动态影像,高览看到他妈妈率先笑了,男人和女人也跟着笑了,好像三个人都憋着一口气拍了刚刚那张照片,男人与女人对视了一眼,男人微微低头抿了一下嘴唇,抬眼又是毫不避讳深情的一望,然后匆匆从女人的脸上掠过。
他的神色很淡,温和地太有距离,可男人看向女人的时候,高览确信了羌橘就是他们的孩子,他们是一样的,身上有一种内敛,可陡然的深情会从那双眼里孩子气地倾泻出。
照片在高览的手下发凉。
他看着窗外愈发阴暗的天色,一切就像阴谋要来临一般。
丹尼尔和黎思勉在第二天下了飞机,他们找到了一座偏远的深山里,一幢荒凉的别墅静静站在丹尼尔眼前,院子里杂草丛生,丹尼尔却一眼认出了这个地方,他曾在羌橘的笔下见过这里。
房子的防御阻挡功能早已死去不再运转,一如这个别墅一样,这里的一切都已垂垂老矣。
丹尼尔打开了别墅的大门,沉闷的霉灰味向他压来,他走到窗户边拉开了窗帘,光透进来了,尘埃在光里漂浮,光将他的视线指引到楼梯那去。
他看到直通二楼的墙面上,挂满了照片,密密麻麻地令人心惊,就像仓促地在挽留什么,丹尼尔伸手触摸照片,照片的影像开始启动,好像它们苟延残喘在死去的别墅里,保留着一点生命,又或是在尘埃之中静静等候着什么。
我走进这所废弃的别墅,我打开了他过去的照片,我像是他过往岁月的不速之客,悲伤而慌张地目睹着他过去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