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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高绪走了之后我才意识到的事情,我不忍直视父母的苍老也不忍去看我妹妹的年轻。
我是父母的孩子,是妹妹的兄长,是朋友的朋友。
为国赴死的热血誓言太遥远了,当高绪离开之后,当我理解他的话的时候,我在他的话里体会到为国赴死的含义。
十月中旬的时候,我接受了高绪死亡的事实,我站在天台看着羌橘走上来。
“李教授找你什么事?”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学习上的问题罢了。”
我闻言点点头,远处山坡秋渐深,学校在秋风之中如此祥和。
“羌橘,我要申请去前线了。”
我有无数话想要对羌橘说最后竟如此简单地说完了所有。
羌橘没有说话,他坐在我对面的栏杆上看着我,然后伸手穿过我的头发拍了拍我的头,以前我把羌橘当孩子的时候最喜欢拍他的头,而此刻羌橘像是一个看着孩子长大的长者一样看着我,他一言不发,他的眼神我说不清是悲伤还是欣慰,我感觉他似乎要随着天台的风扬向天空,我在他面前哭了出来。
余琅然日记
这个世界上没有我的姐姐了,这么多年的岁月都在枪杀与黄土中被抹杀了。
我看着镜子然后将我的头发剪短,阴测测的行李箱就立在我的旁边,我对她笑了笑。
我进入余燃的卧室找到了她当年没有舍得寄出去的信,浅粉的信封微微褪色,我站在余燃的坟前将这个她当年没有送出去的信烧给了她。
“再见了,你在那个世界会勇敢一点儿把信交给她吗?”
火焰燎过,一寸余烬
那么多的遗憾一并烟消云散
当年那封万般不忍送出的信里只是短短地写了一行字
Alone We Elope
高览日记
我看到了余琅然飞机失事的新闻,我一惊马上给羌橘看,视频里面余琅然剪了短发提着行李上飞机,旁边有人似乎要接过她的行李箱被她恶狠狠拒绝了。
“她没死。”
羌橘看完视频之后回答道。
“可是飞机失事了!”
“卢阐团伙里面有一个女博士失踪了,埋余燃那天余琅然告诉我她最恨的人都死了。”
“可这跟余琅然死没死有什么关系?”
“我觉得她上飞机之前就知道自己要被杀死,你什么时候见过余琅然会这样恶声恶气说话,你不好奇那个行李箱里面是什么吗?”
“是什么?”
“那个女博士和余琅然一样的身型。”
“你觉得里面装了那个博士的尸体?”
“嗯。”
我闻言只觉得疑惑但羌橘却很笃定。
“放心吧,她可不是容易死的人。”
对于这句话我深以为然。
丹尼尔日记
我的父亲将我转去了二区,他认为在那里我会更安全。
再次看到蓝天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在熟悉的蓝天之下天翻地覆。
我在军舰上浏览着最近的新闻,羌橘成为了纪羌该有的样子冷静地应对着媒体,时间似乎回到了我们刚刚认识的时候,他站在高台上拿着橄榄枝背诵着演讲稿,他已经不是瘦骨嶙峋的样子,可我仍觉得在虚伪的正义里,他那么瘦骨嶙峋。
他终于知道他应该怎么自保,他终于明白这个世界他应该如何生存,我希望他好好活着,可我看着他只觉得悲伤。
崩坏的秩序从新闻里铺天盖地向我涌来,三区的世界遥遥在我的身后,我想起那个山坡,羌橘埋下花的那个山坡,花还好吗?羌橘还好吗?我看了一眼日历,我们都已错过了春天。
有记者拍到了羌橘的样子,人潮失控的世界里,羌橘仓皇地揣着一张照片穿梭在混乱的人群中。
他瘦了,我想到。
他一边奔跑一边摁着手环,我终于意识到他在做什么。
那个东跑西撞也冲不出去的世界里,他徒劳无功地奔跑,他奔跑着寻找出路也寻找着我。
他要如何才能被安置在这个世界?
我想起刘榕死的那天他惨笑着告诉我,在这个世界上,他侥幸逃生。
我在军舰上点开了新闻,画面里二区年轻的志愿军正在告别他的父母,我看到这名年轻志愿军的弟弟站在他的跟前一直在哭,志愿军笑着也几近哭泣却没有真的落泪,我分不清那究竟是哭的模样还是笑的模样。
志愿军们走了,阳光之下站着他们的牵挂。
羌橘,我的小先生。
我并非完美的人,我在这个世界里是孱弱的。
军舰落地的那一刻我改变了想法,我没有任何犹豫就决定要去做这件事情。
我想起夏天的时候你站在山坡上的样子,我想起你秋天站在花田里看着我,我还想起冬天的时候我与黎思勉走过树林,你将雪球扔向刘榕,我一回头就看到你们变成了小孩的模样,你和高览在雪地里那么快乐地朗声大笑。
无论是春天还是冬天,我希望你能站在这个世界的日光之下。
我不是无所不能的人,这世界有太多我不能撼动的东西,我记得你站在法庭上的眼神,我记得你在这个世界仓皇奔跑的样子,我曾那么想将这个世界从阴诡的手中抢出,我曾那么希望这个世界会是你喜欢的样子。
我曾那么真切地希望过,我能把你要的未来带给你,我在与世界的较量中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