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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没等到傍晚,他就拎着食盒,走到了河边。
河边还有不少刚打渔回来的村民,他们看到海川谁都没说话,但都下意识注视着他的方向。
几日前那事儿村子里已经传遍了,河生和那几个小辈被家里人勒令在宗祠罚跪。
想来讽刺,白日里淫/乱,他们觉得丢了祖宗脸面,可夜里,他们却一个个化身恶鬼,心照不宣。
这半年多来,海川每到夜里就消失,翻遍整个村落也找不到,他们一直好奇他的去处,今日算是见着了。
只见海川架上自己的船,当船到了河中心的时候,他便站起身,一手拎着食盒,一手举起海螺。
轻灵的乐声响起,没吹几声,河中心便聚起漩涡,吞了海川和他的船只。
岸边的村民们大惊失色。
有人大吼道:“是河神!河神显灵了!”
不过半个时辰,海川是河神新娘的传言就在村子里传开,男人们惊慌失措,碰了河神的新娘,那必然是要遭受怒火的!
这边人人自危,海底的睚眦却和海川闹了别扭。
海川照例坐在泡泡里,睚眦化成龙形,头朝着另一头,别扭极了。
海川伸手敲了敲那些兽骨做成的牢壁,见他还是没反应,海川就笑弯了眼。他打开食盒,鱼汤的香气就传开来。
睚眦终于有了反应,他慢慢化为人形,臭着一张脸瞪海川:“你干什么去了?按你们人间的时间,这都已经过去四天了!”
海川吹螺回答:“有些事儿耽误了,我这不是来了吗?”
“哼。”睚眦走过来,一屁股坐到地上,和海川对视道,“我都说了我一个龙很寂寞,好久都不能和人说话,你还要时不时就走。”
海川笑着给他盛好一碗鱼汤,递过去。
睚眦接过,苦恼道:“我看了很多书,实在不知道人要怎么样才能长期生活在水底,你要是能一直待在这里就好了。”
“那鬼魂可以吗?”海川问道。
睚眦点头:“鬼魂可以倒是可以,但是你又不是鬼。”
海川眨了眨眼,忽地笑起来,道:“我死了就可以变成鬼啊,这样就可以下来和你在一起了。”
“死?”睚眦震惊道,“你怎么可以死?!七弟说死了很痛苦的,你不要死!”
海川道:“活着也许比死了更痛苦。再过十天就是三年了,时间一到,我就变成鬼来找你好不好?”
睚眦懵懂地点了点头,忽然他的视线落在海川的胳膊上不动了。
海川低头,发现他的衣袖不小心向上移了移,露出了一大片青紫於痕。
他赶忙拽下衣袖遮住伤口。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睚眦才小声问道:“有人欺负你是不是?”
海川没说话,睚眦继续道:“他们经常打你吗?”
“他们也经常在河上打渔吗?”睚眦满脸纯真地道,“我帮你杀了他们吧。”
海川一惊,急忙摆手,道:“你不要杀人。”
“为什么?”睚眦皱起眉,“他们欺负你,我就杀了他们。他们死了就不能欺负你了。”
“不可以杀人。”海川认真道,“我爷爷奶奶说,杀了人,报应都会落在自己身上。你不要杀人,更不要为了我杀人,好吗?”
“哦。”睚眦不太开心地点了点头,又道,“那我让他们吃点苦头可以吧?让他们抓不到活鱼,饿死他们。”
海川忍不住笑了,点头。
睚眦也笑了,他又道:“可他们总这么打你是不对的,你不想让我杀人,就去官府告他们啊。”
“官府?”海川疑惑。
睚眦点头:“我七弟是天上的仙官,他说人间百姓有难就会去官府告状,这样坏人就会得到惩罚。”
海川眼底有光闪烁,他好像终于看到了一点希望,他急忙道:“那我现在就去告状。”
“等等。”睚眦笑道,“你不会说话,怎么告状?”
海川怔了下,眼底的光渐渐熄了。是啊,他不会说话,怎么告状呢?
睚眦见他苦恼,狡黠地笑了下,随后,他化作龙形。
“海川。”他靠近牢壁,扬起巨大的龙首,道,“你看到我脖子下面的白色鳞片了吗?”
海川凑近牢壁,看向他的脖子。那里确实有一排白色的龙鳞,象白色,呈月牙状,和其他地方的鳞片完全不同。
“你拔下来一个。”睚眦道。
海川惊讶地摇了摇头,长在身上的鳞片,拿下来肯定会很疼的!
睚眦继续道:“没关系,你把它拿下来,我在上面给你写状纸,你就可以去官府告状了。”
“为什么不用纸呢?”海川问道。他不会写字,更不认字,但是也知道字是要写在纸上的。
睚眦道:“因为你第一次出门啊,我怕你迷路。逆鳞上有我的气息,你带着这个,离得近了我就能感觉到你。”
“可是你又出不了这个水牢。”海川又道。
睚眦解释道:“我不能,但是我七弟可以。他也能感觉到我的鳞片。”
海川还在纠结,睚眦就道:“你不给我拿,我就自己拿了,我这么大的爪子,一不小心可能就会拽下来好多片。”
“好吧。”海川妥协了。他扒到水牢边,把手伸了进去。
海川经常处理鱼鳞,知道这东西拿的越快痛苦就越少,于是没等睚眦好好反应,一片白色龙鳞就被他握在了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