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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明一愣,有些无奈地应了一声,便走到李熹榻前坐下,二话不说端起了那碗汤药。
李熹很是不悦地拧起眉头,一双凤眸冷冷盯着李长明,很刻意地显露出几分威慑之气。
李长明根本不怕他,迎着他目光,把那一勺汤药送到他嘴边。
“药凉了会更苦的。”李长明温声道。
李熹怒气冲冲瞥他一眼,总算张了口,把这一勺药咽了下去。
高有德抬袖掩笑,被李熹给了一记眼刀。
李长明一勺一勺把药喂完,李熹的气好像也消了些。
“皇兄。”李长明手轻轻压住他的手背,“总不能每天等我来喂你吃药吧?”
李熹没好气地道:“知道了。”
李长明低头轻笑,道:“这两天也没什么大事,你安心养病。不过……有件事我得向你请示。”
李熹道:“你说吧。”
李长明道:“安撒国商人卖的那些货物里面,有种叫紫烟的东西,先前以为是香料,便没人留意过。我去找成春堂的大夫问了,那东西效用跟五石散一样。我怕紫烟流传开来会难以遏制,想直接查禁。就是安撒那边……”
李熹冷笑一声:“你去做吧,大虞一直禁五石散,安撒不守规矩在先,没什么好说的。”
李长明点头:“好,我这就让人去办。”
李熹揉揉额头,道:“高有德,研墨。”
高有德应一声,上前来铺开空白帛书,研墨沾笔,恭恭敬敬递到李熹手里。
李熹笔下不停,片刻后写出一份手谕,交给李长明:“拿着,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是。”李长明收下帛书,又道,“明日朝会,皇兄可有圣意下达?”
李熹摆摆手:“都交给你,不必问我。”
李长明看他这没精打采的样,有些好笑:“皇兄……你这样我可真是不习惯,以前不是事必躬亲么……”
李熹笑:“可能是老了吧……”
李长明戏谑道:“老什么老,喝个药都还要人哄。”
李熹冷哼了一声:“魏王这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
李长明佯装惊恐:“臣不敢!”
李熹忍不住笑道:“行了,去做你的事吧。违禁之物,耽搁不得。”
“嗯。”李长明起身,“那我先走了……你要好好吃药啊。”
李熹被他烦笑了:“知道了。”
李长明拿到皇帝手谕,立即开始派人在京中查禁紫烟。安撒国商人本来卖紫烟赚钱赚得好好的,突然就被抓了。
理由是大虞除医馆可以用药外,其他地方严禁售卖类似五石散的药物。
售卖紫烟所得直接收缴,人驱逐出大虞,不得再入大虞经商。玉京查到的人还是少的,东南沿海一带查出来的紫烟商人有数百名,倒是把李长明给吓了一跳。
这群商人苦着脸回到安撒国,跟教皇哭诉遭遇,教皇当即斥责大虞排外,损害安撒人的权益,而后派了使者屁颠屁颠从安撒乘船过来交涉。
李长明下手下得狠,这种结果是早就料到了的。
安撒国实力雄厚,不输大虞。两国建交仅仅数月,大虞便这样大规模驱逐安撒商人,很容易就生出点什么事来。当初李长明会有些犹豫,也是顾虑到这些。
可比起紫烟泛滥的后果,李长明觉得安撒人闹一闹根本算不上什么。
但安撒人的反应也有些超出李长明预料了。
六月初,东南水军侦查到安撒国战舰,尤其是琉洲岛,有战舰逼近三次。
安撒国西迁时需要大量船只在海面上征战,造船技术跟着提升了不少,大虞的战船比之要逊色许多。把自己那战船弄到大虞周边,不就是在威胁么?
东南水军将此事上报玉京,当即让满朝文武震惊,愤怒者有之,恐慌者有之。
李熹把事情交给李长明,清闲了还没多久,就被安撒国烦得差点又犯病。
高有德在朝堂之上当着百官的面把安撒国教皇写给大虞皇帝的书信念了一遍,又安静退到龙椅旁。天子十二冕旒在李熹面上投下一道道阴影,彻底掩住了他面上的神色。
安撒教皇信中无非是责怪大虞皇帝为难安撒商人,破坏两国友好。又说紫烟只是一种药物,没有害处,与五石散不同。杂七杂八扯了一大堆,最后又说安撒可以献上货款的一半作为紫烟税,只求大虞详查,让紫烟能在大虞正常交易。
李长明听得气不打一处来,很想立即写一封信骂过去。
李熹等众臣议论了片刻,才淡淡开口:“诸位爱卿不妨各抒己见。”
话音甫落,大殿中众臣的低声议论立即停下,皇帝开了口,反倒没有一个人说话了。
殿中沉寂半晌,兵部梁侍郎起身道:“启禀陛下,安撒水军强悍,这些年海战未有败绩。我大虞虽有战船,有巨鲲,却还是差了人家一截。大虞到底是陆军强大,水军建立至今,经历过的大战也就那么一两场,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打海寇,根本没多少对战经验。如今安撒都把战船带到东海来了……还请陛下三思啊。”
步六孤辰眉头一皱,也站起身来:“安撒水军强悍,我大虞未必不能胜,臣以为绝不可妥协。”
梁侍郎看他一眼:“未必不能胜?说得轻巧!若是败了呢?”
李长明冷笑道:“我看安撒就没安好心,当初瀛洲那些战船哪里来的?图纸是我们的人泄露了,可天晶矿呢?北境西域各国都没有把东西卖给瀛洲过,他们到底哪里来的天晶矿造船?北境西域各国臣服于我大虞,哪里敢把天晶矿轻易卖给别人。这批来路不明的天晶矿石,难道就不可能是安撒卖给瀛洲的么?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想安分,早晚都要与我大虞有一战,此时避战毫无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