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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时候,民不与官斗这句话,适用于各个时机。
顾瑾之抬头,看向一旁站得笔直的李安,扬了扬下巴:“何勇呢,叫他将那个孩子抱过来。小心一些,别伤着了。”
随后自己一撩袍子,便施施然朝着州府外去了。
“叫你们的主事人出来!”顾瑾之方才走进便听见了城墙上传来一声嘶哑的吼声。
周围的士兵扶着在梦平生的效用下倒下的兄弟,被蒋老爷子带来的黑衣人挡在了原地,双方兵刃相见,一时间都有些蠢蠢欲动。
一声突兀的说话声出现在了守城士兵身后:“我就是主事人。”
众人回头,便看见慢悠悠迈着步子摇着折扇走来的青年。他一身红衣猎猎,眉目含笑,风流天成。
那满目疯狂的蒋老爷子一见他,就像是发了失心疯似的:“是你、是你,是你!”
“是你害死了阿芸,还有她肚中将要出世的孩儿!”他疯疯癫癫的大笑起来,原本打理得整整齐齐的毛发因为他剧烈的动作被七零八落的甩落下来,挑挑拣拣的搭在他鬓边,肩头。看起来更像一个疯老头了。
顾瑾之纠正他:“老爷子,这你可赖不到我的头上。在我进蒋府之前,蒋府众人便已经自行赴死。准确来说,这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忽然,他眉头细微的一皱,面色忽然严肃起来——不对,味道不对。
他面色自然,背在身后的左手却悄悄握紧了,他对着身后跟上来的姜宁比了个手势,右手仍是自然的摇 着手中的折扇。
对方却像是真的疯魔了,根本听不进他的话:“我要让你和我的阿芸陪葬!”
不知什么时候,他手中竟出现了一只火折子,上方沾着星点火星,正燃着细小的光。
他也不欲废话,扬手便将手中的火折子从城墙扔了下去,霎时间,冲天的火光自城门处燃起。根本来不及反应,剧烈的燃烧着的火舌便卷过了城门内的木制物。
滚烫的热浪从城门处蔓延开来,不过片刻就有向城中席卷的趋势。首当其冲的,便是守在城门出的士兵们以及顾瑾之。
火舌趟过来的时候,顾瑾之示意士兵们后退,自己却向前踏了两步,飞身便上了已经被火焰包围的城墙,向着最为火焰热烈的地方而去。
“大人!”留在下方的士兵们惊呼一声!想要上前阻止,却被已经涌到身前的火焰给逼退了脚步。
“向后退!”身后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人未到声先至。
姜宁带着方才召集起来的人马将就近的水源借着百姓家中的锅碗瓢盆接了不少过来,一时间近处的百姓都在奔走,就连远些听闻了风声的百姓乡绅也带着人前来援助。众人齐心协力将火舌即将覆盖的区域的木制的抑或是其他会被燃起的东西都给移开了来。
一时之间,火势虽不小,但也渐渐不再往远处蔓延,被收束在了城门内外不远的距离之内。
才感到的何勇手中抱着瘦小的婴儿,远远的站在离火势较远的地方,也不敢走进,怕这本就身体不好的孩子给这烟雾一熏,留下什么病根。
“主子就这么上去,真的没事?”他问神叨叨立在他右侧的李平。
“这你就不懂了吧。”李安眉毛一挑,颇有自信:“俗话说‘富贵险中求’,主子趁着这时候去跟那老头子套点儿有用的信息,正是最好的时机。”
“看这老头子如今之一心赴死。否则也不会将石油倒在城墙周围,而将自己置身在最为危险的城墙之上,明显是心存死志。主子这时候上去,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就算是因着这孩子的面子,那老头也会说实话,将幕后主使之人的身份给说出来。”
何勇却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不是,我的意思是:主子在这城墙上呆了这么久,真的能够受得住?”
主子五感本就比旁人灵敏些,如今身在这浓烟之中,周身皆是火舌环绕,如何能保住自身这样长的时间?
谁知道,回答他的,不是李安,而是一道颇为熟悉的沙哑嗓音:“还活着,死不了。”
他一怔,就想要去扶,却被手中的孩子掣肘住了手脚,手忙脚乱的忙活了半天,却只是将自己折腾得上气不接下气。
原本一身形容狼狈的顾瑾之,在看见他这一系列行为后,颇为好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声音一懒,眼前发黑,意识开始迷糊起来,嘴中迷迷糊糊吐出一句话:“我说师傅,您老人家看了这么久戏,也总该出来收拾一下……”局面了吧。
话未说完,身体便毫无预兆的向后倒去。
斜斜的靠在树上的黑衣剑客一笑,透过繁密的枝叶从看了一眼自己的便宜徒弟,发现对方已经灰头土脸的倒在了地上,顿时口中发出一阵毫不掩饰的嘲笑声。
这个臭小子现在的样子,他能笑一年!待那个姓温的小子醒了,他再去讲给那个小子听。
到时候他逢人便讲一讲,不多时就能将这小子如今的糗样传遍整个大周。
下方的何勇面色复杂的看了一眼传出声音的地方,而后又看向呆在原地的李平:“你再不将主子扶起来,待主子醒了,第一个受罚的就是你。”
也不知道这人方才在想什么,才能放任主子倒在这里。
李平这时才回过神,颤巍巍的将主子扶了起来,又做贼心虚的轻轻伸手扫掉了方才倒下沾染上的尘土。而后对着抱着孩子的何勇眨了眨眼:你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