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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贺景在镇上采购粮食用品刚刚回来,距离家门口几十步远的时候发现自家隐隐有火星迸射,还以为是老宅失火,拔腿就往这边赶。刚踏进院子,唯剩下的一抹光芒慌不择路似的,直直射入他的眉心。
这就是功法和符道的由来。
而贺景此行的目的,就是竭尽所能,多逮一些光点,多拿到一些传承。
赵庭是第二个醒来的人,此时老张和贺钟哲都还在鼾声如雷,交响不断。
待赵庭看清贺景的姿势后,不禁心底由衷大叹:少爷真乃神人也。
这位拿过某市级散打比赛亚军的大块头,没读过几年书,还是经别人介绍,才来给贺父做的贴身保镖。在他担任这一职位期间,既没有出现电视剧里演的云橘波诡的商战险情,也没有出现穷凶极恶的歹徒喊打喊杀着来绑架刺杀。将近三年的跑腿打杂生活几乎一晃而过,除了日渐突出的肚腩肉,好像并没有留下什么刻骨铭心。
但这会儿不一样了。赵庭也是头一回发现,自家少爷神秘莫测,简直不可琢磨。
贺景还不知道自己有了这么一个隐形迷弟,在他看来,赵庭还是蛮聪明靠谱的,以前不接触,所以没察觉出来。
他睁开眼后,给赵庭交代了几件事情。
贺景是打定主意这几天绝不离开老宅半步的,此地即为心安处。所以一些琐事,自然要交给可靠的人来办。
可能是这几年养尊处优,贺父最后一个醒来,差点忘记自己是在哪儿。
“人呢?都去哪儿啦!”
老张从院外呼应他:“这儿呢!在擦车!”
贺父嘴里念叨着“这会儿还擦什么车”,然后站起来走近门口,环视一周,看到贺景正蹲在老宅墙根,低着头不知道在做什么。
就见他把一根根筷子长短的桃木条对准土地,硬土凝结成块,也不知哪里来的小锤子,一下一下锤着插入地表。根根竖立,围着老宅延绵了一圈。贺钟哲看了半天,也没看出门道。
贺景背对着他,却似有所感:“爸,这些东西不要碰,我有大用处。”
贺父忍来忍去,还是轻“嗤”出了一声:“又不是闲着没事,我不碰你的东西。”顿了顿,“小赵人呢?”
“我让他去集市了。”
此时的贺父其实很闲:“买东西啊?”
贺景手里不停:“嗯,买些吃的用的,我列了清单。”
“吃的?”贺父伸头看了一眼屋里的老式灶台,应该还能用,“啧,小赵哪里会买菜,他只会吃。”
他抬脚往外走:“我看看去,挑点好食材回来做给你们吃。”
从昨晚到现在,贺钟哲一直都没提过要把贺枫和梁芮接过来的意思。
贺景转头看了一眼他的背影,重新拿出一根桃木条找准地方敲入土地。
这座锁灵阵是他记忆中的传承之一,因为阵法鸡肋又比较繁琐,所以他从来没有用过。此时把它从记忆一角挖出来,脑中再三演练,手眼测算不停,心中尚无太多把握。
早饭的包子油条他没吃几口就继续忙活起来了。画了几十张锁灵符,折成三角,挖了十数个坑,挨个埋在院子里他认为是阵眼的地方。
贺父是坐着老张开的车去赶集的,载了赵庭一起回来。他们从街头磨到街尾,几乎满载而归,什么都买了一点。
因此一些老乡亲,都知道,陆家的那个上门女婿回来了。
甚至还有人,塞了他一把空心菜。
回来收拾好灶台后,贺父穿上围裙,洗手炒菜做汤,香飘十里。
贺景一闻到这味儿,就自然而然地饿了。双手全是泥巴土灰,他用袖子抹了抹额上的汗,暂时搁置了他的土坑。
诚然如贺父所说,小的时候,贺景经常能吃到他做的饭菜。每次他掌勺,那个味道,前后左右的邻居,就没有不知道的。和贺景同龄的小孩儿,哭着闹着想来他们家蹭饭吃。
那会儿贺景白白嫩嫩、干干净净的,他叉着腰,尤其地护食:“略略略,不要你来!鼻涕虫。”
流着两管儿鼻涕的小孩儿特委屈:“为什么啊……”
小贺景:“你喜欢欺负人,我爸爸做的好吃的才不要分给你,我只分给……”只分给……
这记忆久远,贺景想了半天,竟想不起来那个比他高好多的大孩子是谁了。这些年过去,可能谁也不记得谁了吧。
“小景,来。”贺父从老宅的窗户里喊道,“饭好了!吃饭了!”
俨然和时光重叠。
不自觉地露出点笑,贺景走进了屋。
屋里大变样,东西满当了许多,尤其是厨房那块,锅碗瓢盆,油盐酱醋,还有几把各式刀具。
桌上六菜一汤,清炖蟹粉狮子头,橘皮茶熏排骨,油焖大虾,清蒸鳜鱼,芦笋炒肉,蚝油空心菜,鱼丸粉丝汤。份量都足足的,大盘大盘地摆着,香味霸道而招摇。
贺景闻在鼻里,尝在口里,心下觉得,这与昨天在百重宴吃的水准,确实有所差别。
老爷子的本事,不是盖的。
贺父问他:“怎么样啊,好吃吗?”
贺景伸向盘子的筷子未停,点头,轻道:“好吃。”
闻言贺钟哲笑得很开心,转头招呼老张和小赵不用客气,一起吃:“这种时候,还有什么上下级之分哪,都是逃难的。”少有的,他开了一瓶白酒,给两人都倒上,“小景说来这里能活命,我信我儿子,这就来了,也算是荣归故里。你们不一样,这是往异乡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