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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雪行目光从那一弯摇晃的月上挪过,轻轻揽起他的发,眼中倒映几点微光明灭不定:“我不打算完婚。”
“怎么了?”
眼前人的手从他发上抚至手臂,抬起他的胳膊,把带着玉扣的手指递到他面前:“你帮我取下来。”
他点头,覆上那玉扣:“你若反悔,跟阎师兄直说,他应当不会强求。”玉扣取下,在掌心莹莹发光。
姜雪行淡淡道:“你戴上我看看。”
他将其环在手指上,看上面泛着的金光:“若我能帮你消散掉这个法印,我义不容辞,可是,它戴在我手上,法印还在。”
“是啊,这是我鲛人皇族的命。”姜雪行道,“为怕我们再生祸端,不但要封印,上界还以一纸婚契,用鬼界来牵制我们。”
“如何牵制?”
“鬼界属阴,长踞地府,鲛人皇族与他们王室连着这层婚契,鲛人族的力量就无论如何也冲破不了三重天。”
“上界多虑了吧,当世除了飞升仙人,谁能够冲破三重天?”
“为防万一,他们宁愿斩断一切可能性。”姜雪行悲凉看着他,“可是,也正因如此,上界不会让鲛人族这边有婚契之人死去,而履行婚约也会得诸多庇护,他朝未管六界如何,这人当会始终安稳。”
“所以,你纵然不喜欢阎师兄,但也还是同意履行婚约,可是,你方才怎么又说不打算完婚了?”
姜雪行笑起来,抚着他的脸:“我要毁掉南海封印。”
“师兄说黑水平复,族人能够重见天日。”
“他的话我不信,也不愿等。”对方眼中一凛。
阿酌抓住他的手:“他们出来性情难控,危害世间,而且上界不会轻易放过,现在放出来不是置他们于死地吗?”
眼前人冷笑:“我要的就是性情难控,至于谁放过谁,还不一定呢。”他抽出手,再揽着阿酌的发,慢慢挪动到他的脖颈,在那后颈处轻点,眼神微暗,“婚契的法印就在玉扣上,你戴上了,要履行婚约的就是你了。”
阿酌脸色大变,连忙去取玉扣,可无论如何都取下来,他不可思议看着兄长:“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对方慢慢靠近他:“这是我能想到的,护你的唯一办法了,好好戴着这玉扣,他朝胜败不问,即便鲛人族消失,至少你是安全的。”
那手从他脖颈收回,姜雪行带着一丝笑,认真地看着他:“以我雪中行,换你月下酌,阿酌,你要好好活着。”
说罢将他猛地一推,至那红纱帷幔的内殿,再以一道结界覆于殿外:“你先在此呆着吧。”
阿酌始料未及被推倒在地,连忙爬起来去触碰那结界,方一挨到立刻被弹回,他急道:“你要做什么?”
“我不会对鬼王怎么样的,我还指望他能照拂你。”姜雪行走出大殿,褪去红衣,跃上这巍峨宫殿,听那曲乐之声流转,随处可见的红拂给这阴森森的宫闱增了丝丝鲜艳。
他在那纷扰人群中看见阎厄,大红衣袍,玉冠上垂下红色丝绦落在双肩,正喜笑颜开与宾客说话,他的嗓门大,隔着这么远,都能听见那笑声。
他冷冷一瞥,从檐上掠过,三五下闪身进了鬼王书房,鬼王是不读书的,但作为王室,书房还是要有,这里几排书架,摆满了崭新的书籍,书架之后是数排瓷器珠玉等珍品,这才是鬼王喜欢的东西,设了结界,但对姜雪行来说不是难事,他片刻功夫就破解。
太极阴阳鱼的存放位置,还要再往里走,得推开一内门,内门上的结界比前面复杂,他虽然提前打探过,但也还是花了许久的精力解开,门里一托盘,钥匙就在盘上,也还是有法印保护。
数道结界法印打破,他拿上钥匙走出内门,正看见阎厄站在门口。
阎厄喝了点酒,面色微红,对着他叹道:“你不能拿这钥匙。”
他一闪身跃至阎厄面前,击出一掌,阎厄回掌接了,转而钳制他手腕,他游走躲过至其后背催动灵决,阎厄侧身躲避,方要回击,却被对方率先打中肩膀,踉跄后退几步,还没站稳又被拉回,姜雪行一道灵决缠绕至他身上,将他绑住:“你早就发现了?”
阎厄被束缚着,施不出灵力,声音也传不出去,无法呼救,无奈道:“哪有早发现,我又没有监视你,可你动我房中结界,我若察觉不了岂不是太没用了?”
他瞧着人把钥匙收入储物袋,十分想哭:“是我要把你带出来的,若生祸端,我就是罪魁祸首。”
“婚契相连或许你能逃过一劫。”姜雪行道,“你好好待阿酌。”
“唉,跟他有什么关系?”阎厄还在问,忽觉身子一轻,人已经被提了起来,晃眼间被推进一红拂飘动的内殿,他站稳后才认出这是金屋殿,再回头,见阿酌在桌边半撑胳膊坐着。
姜雪行转身关上大门,在门外又施了一道结界。
阎厄敲了半晌结界,束手无措,走回去看阿酌,见他面上发红,额上有汗,他连忙把人往床上扶:“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阿酌昏昏沉沉,听有人说话,方有些许清明,他回想那时姜雪行在他后颈轻点,蹙眉道:“兄长激发了我的求偶期。”
鲛人同族是可以主动激发另一方求偶期的,但多是恋人之间的趣味,不是亲近之人也不大有人会毫无防备叫他人点在自己的后颈上,那是致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