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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域神州道 第6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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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着高文的转述,纵然是以风吟秋的见识和阅历,也愣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
    “非常对不起,当时为了防范你和刘先生有可能基于同胞而阻挠的可能,两位大祭司决定暂时先不通知你们……但是最后他们的抓捕失败了。仁爱之剑逃跑了。”
    “这个……”风吟秋也不知道该是喜是悲还是怒,想了想才问:“你们真的能确定如此?他真的被魔鬼附身的可能性有多大?”
    “极大。甚至可以说是肯定。”高文的声音和表情一样的凝重。“欧罗大陆的信仰历史上,一切有关杀戮、欺诈、欲望的信仰,无论是在开始冠以什么冠冕堂皇的名义,最后都被证明是下层界高阶的魔鬼的阴谋。随着这种危险的伪神信仰越扩散,隐藏的越久,最后导致的后果越严重影响也越深远……甚至直到现在还有不少人在偷偷地信仰这类邪教。所以我们从来都对这类危险的信仰有极大的警惕。作为邪教的大祭司,原本就是魔鬼意志的最佳载体,这同样也是有过不少先例的。而且根据你们所说,这位王者无敌·仁爱之剑的行为举止和之前又大有异样古怪……”
    风吟秋默然无语,从这些理由来说,连他都有些无力反驳,至少仁爱之剑那些古怪行径这一点就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想了想,他还是尽力辩解:“但是之前我曾经感受过那位精灵女神的力量,那种直达世界根源的伟大气息,我不觉得有任何的邪恶灵魂能瞒过她的感知,更不用说还要抵抗那种程度的力量……”
    “根据精灵信使所说,因为其他原因,生命之源的力量有所损耗,而且这个灵魂是抓住生命之源消散之前的最后时机降临的,所以生命之源只来得及表现出了巨大的憎恶,没有来得及去干涉阻止……现在我来通知风先生这件事,同时也想听听风先生的一个回答。”高文看着风吟秋。“如果仁爱之剑回来寻求风先生的协助,风先生准备怎么办?事先声明,我们守护之手和西海岸所有神殿的态度是坚定不移的,那就是一定要把他抓捕。送到月光与繁星之森让圣灵树甄别而不是立刻净化他,这就是我们最大的让步。而且我们也提醒风先生,如果他真的已经被大魔鬼的意志降临,那改变是从本质上的,记忆之类是否保存都毫无意义,就算他还记得之前的所有的事情,但也并不表明他还是之前的那个人。一切的记忆,感情都只会是被利用的工具……”
    风吟秋没有直接回答,想了想,长叹一口气,问:“这难道就是唯一的甄别方式吗?”
    “在此之前,桑德尔大祭司曾在日光神殿中就对他使用过分辨阵营倾向的神术,那基本上已经是我们所能掌握的法则性最高的办法了。当时他反映出的是完全没有一点阴暗和杀戮欲望,作为一个之前还主持过活人祭祀的邪教大祭司,这是非常不可思议的表现。当时两位大祭司还真以为他是受到了生命之源真神的洗礼,才彻底改头换面了的缘故。但是精灵信使却说并没有这样的事。所以两位大祭司才判断,这极有可能是一个能瞒过日光神术的顶级大魔鬼的意志,那可能也意味着我们面对着一个前所未有的邪恶,这个世界面对着一个前所未有的危险……当然,超过日光神术的更为涉及深层法则的办法,除了圣灵树的甄别之外并不是绝对没有了。比如十环奥术中就有涉及因果判断的,但是现在这个奥术凋零的后帝国时代,是否还留存得有这样的奥术卷轴也都不知道了。”
    风吟秋默然片刻之后,开口回答:“好吧。如果他来找我,我会通知你们,或者是亲手抓下他,送去你们所说的月光与繁星之森。”
    “非常感谢风先生你的理智和对我们的理解。”高文也松了一口气,随后又问。“那么,能不能请风先生提醒我们一下,该如何去和你们使节团还有张家沟通这件事呢?我们也不希望因为这件事而让使节团和神殿之间产生隔阂和冲突……”
    风吟秋想了想说:“对我来说这是件私事,所以感情和是非是第一位。对于使节团来说是公事,理由和大义就是第一位的了。至于张家么……应该就是利益。”
    “那对你们的大使呢?你们的大使似乎是一位非常重视礼仪和尊严的贵族,这件事对他来说最大的意味是什么?”
    “是……”风吟秋想说面子,欧罗通用语中又根本没这个词,类似的表达似乎也很难准确。想了想,他只能说:“……应该说他最在意的,是一种虚假的,戏剧性的尊严和荣耀。”
    “你说什么?那些神殿的家伙们说仁爱之剑真是下层界的魔鬼?”
    莫特里女法师似乎是从哪里收到了消息,等到高文刚走,她就径直冲到了风吟秋这里打听。而当听说神殿的论断之后,她显得比风吟秋还要吃惊一百倍,眼睛瞪得很大,脸上的表情完全呆滞,也不知道是这个消息本身太过惊人还是因为自己之前的论断被推翻而震惊。
    “没道理的,不可能的,那只是个精神方面有障碍的人而已,没道理会是高阶魔鬼的。那些神殿的家伙肯定有什么搞错了。”发了一会呆之后,女法师还是坚定地回到了自己的逻辑上,摇摇头表示这绝不可能。
    至少在感情上,风吟秋还是对女法师的论断很赞同的,他抱着几分希望问:“他们说是来自于生命之源的神谕。那个精灵的月光与繁星之森你知道吗?站在奥术师的角度上来说,这样的喻示可靠吗?”
    可惜女法师的回答秉承了奥术师的严谨:“额……好吧,站在奥术的角度,这个神谕是非常可靠的。生命之源……就是精灵们信奉的自然和生命之神吧。那种层次的高维度存在是世界根源的一部分,所感知到的,所做出的任何反应,都是世界本质的变动,从这一点上来说那些神殿可怜虫们的反应是不错的……”
    不过很快地她又重新表达了奥术师对神职者的固有不屑:“但是从那个仁爱之剑的表现上来看完全不是,所以我说他们肯定有哪里弄错了。缺乏逻辑和主见是这些只知道匍匐在神灵面前的可怜虫的特有通病……神灵喻示是正确,但是理解就一定正确吗?这个时候我觉得我们应该听从一下同样是神职人员但立场不同的沐女士的看法……对了,沐呢?她不是跟着那个家伙一起去沼泽地了么?难道现在还没有回来?”
    “咦?”风吟秋闻言也是一怔。“好像还真没有她的消息。”
    ※※※
    夜晚。沼泽地边缘,依然是一堆篝火,仁爱之剑依然是静坐在篝火前,全神贯注地看着手中的东西。不过这一次他看的是一本有些焦黑残破的奥术书。
    “我真是对你越来越有兴趣了。”女子就像是夜色孕育出的精灵,无声无息地又再度出现在了仁爱之剑的背后。
    “恭喜你,那说明你的眼光越来越好,越来越高了。”仁爱之剑还是看着手中的奥术书,连头也没回。
    “……我已经暗中观察了你三个多小时了,看到你尝试了两次失败的施法,原来你居然是真的在认真学习奥术……”
    “要不然你以为我这么用心地是在看什么?色情故事集吗?”
    “不,我是说,你现在这个样子居然还有心情慢慢地学习奥术。你不知道精灵信使的消息会传遍大陆的所有神殿吗?帝国贵族也会对你这个危险的疑似被魔鬼附身的人抱有极大的警戒之心。某些大法师说不定会对解剖你或者是用你制作另外的什么实验抱有极大的兴趣。总之你现在已经被整个大陆通缉,成为整个大陆所有强者的目标。但是你居然现在还能静得下来慢慢地尝试学习奥术?”
    “要不然呢?大哭一场吗?或者是吓得瑟瑟发抖大小便失禁?你太小看爱与正义的战士了。在真正强大的精神意志面前,与世界为敌这种事情简直是家常便饭不值一提……好吧,看来是这样没错了。”仁爱之剑合上了书,闭眼沉思了一会之后身上一阵微弱的七彩光芒一闪,起身站了起来,走到了篝火旁边,直接将自己的整个上半身探入了火堆中。
    这看起来简直如同疯了一样的举动却并没产生任何的后果,篝火的光焰尽情舔舐着仁爱之剑的脑袋和上半身,但就连他的头发和本来就半焦破烂衣服都没有烧起来,好像那熊熊的火焰只是个幻影。
    “嗯,不错。至少这寻常的火焰不能产生半点伤害了。”仁爱之剑重新站直了,显得比较满意。“只是不知道对上那些日光神殿的老头会怎么样……”
    “隔绝元素伤害?这可是四环奥术。原来你还真能以超常规的速度来学习奥术……”黑暗中的女子也不掩饰自己的惊奇。“看来你是对今天的失败耿耿于怀。不过神术的伤害带有一定的法则性,想要完全隔绝那也必须是法则性的奥术。而且,如果目标是亡灵或者是异界存在的话,排斥性的法则伤害要比火元素伤害强多了……”
    “看来今天你来是要和我探讨一下有关战术的问题了。这方面完全不用担心,爱与正义的战士的战斗智慧是无穷无尽的。绝不会在相同的战术下连续吃瘪,下一次那些守护之手和日光神殿的老头再出现在我面前,屁滚尿流生活不能自理就是他们剩余生命中的必然归宿。”
    “……”黑暗中的女子沉默了一会,悠悠开口说:“那么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不要废话了。想要寻求合作,就直接提出你们的条件吧。”仁爱之剑嘿嘿笑了笑,依然是自信十足。“如果是觉得我是走投无路,只有你们赏口饭吃才能苟延残喘,这可就大错特错了。少了些碍手碍脚的同伴,我一个人可是有无数多的新鲜战术和花样可以慢慢实验。成为这大陆第一奥术大师,把那些神棍们一一碾压成屎饼,杀到那什么月光繁星森林,把那个精灵大祭司捉来让她的身体好好体会一下雄性的强悍本能,这些都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最后把所有精灵族人族什么族的美女全都集合起来,让她们给我孕育出一个新的种族这也是大家喜闻乐见的应有之意……哈哈哈哈,以后你可以称呼我为王者?世界之敌?依然无敌?仁爱之剑阁下。”
    “……听起来还真的是下层界魔鬼的思维。不过我觉得很有趣。不是这个想法很有趣,是在这个时候还能说出这个想法的你很有趣。我很想看看这些言辞之下的真实想法。”黑暗中的女子声音忽然高昂活泼起来。“好吧,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真的想要获得力量,在奥术之路上有所成就,越过法则之墙成为大法师,可不是之前和你学习低阶奥术一样简单,没有足够的资源和环境,仅凭你那些西方文明带来的天赋是绝对不可能的。不过我可以帮助你,我们所拥有的资源绝对可以帮助你达到这一点。在此之前,你只需要帮助我们……什么人?”
    尖叫声中,一片黑幕如海潮一般从夜色中席卷而来,将不远处的一片水塘给完全笼罩。水塘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忽然跃了出来,但是马上又陷入黑幕中,这些无形的黑色像一层牢不可破的幕布一样将那里完全包裹,任凭里面的事物挣扎也是无济于事。
    黑暗很快地收拢了,最后显现女子的身影,依然是一身紧身皮衣,将充满诱惑的修长身体勾勒得纤毫毕现,只是面孔依然隐藏在一片看不透的黑幕中。此刻黑衣女子的手中抓着一个被黑色包裹着的人,从隐约露出的半个头脸来看居然是沐沁沂。
    “想不到居然是你,叫做沐的西方美人。”黑衣女子的身量比沐沁沂高出足足一个头,毫不费力地就将她提在半空中,沙哑的声音悠悠地说。“号称无敌的仁爱之剑阁下,看来你还真是有些大意了啊。”
    “我还真没发现。”仁爱之剑也是愕然。“看来她是跟着我从地下暗河一路过来的。”
    “已经可以元素化的神职者,在相应的元素中的话确实很难发现,居然一直潜伏到这个时候,也是难为你了。可惜你遇到了我,在这黑夜中想要瞒过我可是很难的。虽然我对你到底怎么能这么快成为高阶元素神职者很有兴趣,但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我也没办法把你带回去慢慢研究,那就只能在这里解决你了……”
    “不行,放了她。”仁爱之剑忽然开口说。
    “这可不行。她知道得太多了。你的存在可是绝大的麻烦,即便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一样。我们是不能让任何消息泄露出去的。”女子手中的黑色渐渐收紧。沐沁沂在其中的挣扎越来越激烈了,但那无形的黑色完全牢不可破,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落入蛛网,看着獠牙正在越来越近的可怜小飞虫。
    一阵空气被打爆的拳风闷响,仁爱之剑猛然出手一拳遥击,拳风如怒涛卷过,把那层裹住沐沁沂的黑色也撕扯开了几道缝隙。几道水流从黑色中急流而出在地面上汇聚成一团,然后又重新化成沐沁沂的形状。不过此刻沐沁沂看起来却是气喘吁吁,面色在火光下显得苍白如死人一般,刚才的束缚和挣扎似乎伤了她不少元气。
    黑衣女人没有再出手,只是站在原地,身体朦胧得好像随时要融入夜色中消失不见,她开口用冰凉的语气问:“你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根据我们的情报,你和这个西方女人并没有丝毫的友谊可言吧?你之前还抓捕过她,她似乎对你抱有相当的戒备和敌意。而现在这个女人对你也没有丝毫的利用价值……”
    “因为一般来说我不杀女人。”仁爱之剑回答得很轻松。
    “是我要杀。可没叫你杀。”女人冰冷冷地提醒。
    “在我看来是一样的。”仁爱之剑回答得理所当然。他看了眼地上的沐沁沂。“还有,作为同样传承着我们西方伟大文化的同胞,还没有将自身的潜力发挥出来让世人瞩目让路人震惊,就窝窝囊囊无声无息地死在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可惜太缺乏美感了。”
    “你认真的?就是这些纯粹是个人喜好的原因?”女子的声音越见冰冷。“我再提醒你一次,你和我们接触和合作的消息如果泄露出去,对于我们双方都是极大的麻烦。而我们现在可没有能远程制约她的手段。”
    “利益,权衡,手段,麻烦……这些词汇和概念实在是太猥琐了,只适合蝇营狗苟的弱者。”仁爱之剑啧啧有声。“我来告诉你,真正的强者做任何事只需要一个理由,那就是:我喜欢。”
    “可是强大的仁爱之剑,你在半天之前可还被人打得抱头鼠窜,不得不像老鼠一样挖地洞才能逃跑啊。你不会喜欢那个吧?”女人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讥嘲。
    “战略性的撤退,也可以说是一时的挫折而已。最终只会成为让我更加强大的动力和契机。而真正的失败,就是在这些挫折面前低头,靠着权衡利益,玩弄手段这些来绕过去。面对这个世界不敢挺着胸膛迎面而上,只想着弯腰低头走过去。这才是最根本的失败。”
    “如果你所谓的这些小小挫折的结果是死亡呢?”
    “那就去死好了。”仁爱之剑回答得轻描淡写,理所应当。“不过是生命的终结而已,迟早的问题。如果你不能用你自己的姿势来面对这个世界,不能按照你自己的方式来安排你的生命,告诉我,少女,你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和别人随意挤压直肠和膀胱而安排的排泄物还有什么区别?”
    黑暗中的女子陷入了相当长的沉默中。仁爱之剑也站立不动。一时间就只剩下沐沁沂的喘息声和篝火中偶尔爆出的噼啪声。
    “够了。和一个下层界的邪恶意志讨论这些问题,我还真是有些不正常了。我得重新考虑是否还有合作的必要。也许加入追捕你的行列中还比较有利也不一定。”
    气冲冲地丢下这句话,女子彻底在夜色的黑暗中消失了。
    “哼,被真正的强者气概所震慑了么?可怜的女人。”仁爱之剑看着夜色摇了摇头,转过来对着地上的沐沁沂用神州话说:“沐姑娘,这救你一命的恩情我也不要你以身相许了。你只要帮我给风兄弟和刘道长带个话就成。你告诉他们,让他们不要信那些神棍的话,那都是些榆木疙瘩脑袋,和读书读傻了的那几个礼部大人是一样的。不过他们也无须多事,顺其自然,做自己该做的就好。留待他日时机成熟,大家自有再战江湖,联手碾压这些欧罗蛮夷的时候。”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两月后
    耗时三个月之后,横穿沼泽地,由西海岸通往奥罗大平原的“乾元大道”终于成功贯通了。
    这一天对于奥斯星城来说可是个大日子,这条路的贯通几乎可说直接改变了西海岸的格局,西海岸和大平原之间的商路不说能恢复到帝国时代的水平,至少比之前的要好上太多。再不用在北面的荒地中冒着地精强盗和各种大山脉中野兽的危险穿行,也不用在南方军团的辖区去绕上一两个月的路。而奥斯星城作为这条新通路之后位置最近的大城,本身又是西海岸最大的深水港口,更是成为了最直接的受益者,在可以预见的将来成为西海岸的最大城市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对于这一点,奥斯星城的居民们都很兴奋,自发的小型庆典随处可见。而法师议会和神殿一同联手组织的大型庆典更是数十年以来未见的热闹场面。
    庆典的主角,当然是修筑这条道路的大乾使节团,一辆特意改装后的大型马车从使节团营地中驶出,上面搭载着以持节使李文敏大人为首的几位头面人物,从奥斯星城中穿行而过,后面则依次跟着使节团的士卒水手,沿途一同接受道旁居民们的欢呼。
    “这是谁想出来的主意?搞得和状元游街一般。倒是合了那几位大人的胃口,看他们的模样,容光焕发,精神抖擞,真是年轻了十岁不止。难道他们真觉得这条路是他们修的不成?他们可出过半滴汗,用过半点心思么?”
    后面的队伍中,沐沁沂阴沉着脸,被拉着参加这样的游行庆典,让她感到极不自在,加上本来就未曾伤愈的脸色,看起来更是难看。
    “好像是法师议会组织安排的……看来他们还真是摸清了这几位大人的喜好。沐姑娘你也无需在意,就当作来看看热闹,散散心便是。这些时日冥思静养,也该出来动动筋骨了吧。”风吟秋在一旁却是不以为意,随口回答。他倒真是当作是出来散步的,经过这些天努力之后,他终于将最后几个所能收集到的四环奥术给学会了,这还是他首次出来走动。
    “请你们两位不要用西方话交谈吧。虽然我只是看沐的表情就知道她是在咒骂那几个官僚。”旁边莫特里女法师左右四顾,显得心情不错。“这条路终于完成了,我们离奥罗由斯塔也不远了。沐你不用埋怨,只要能回到奥术学院,去图书馆仔细查询一下,很有希望能找到有关水元素神殿的资料。而且学院里的几位教授可都是从帝国时代走过来的大法师,他们的见识和学识都非常广博,应该能对你在精神和灵魂上的创伤有帮助。”
    “好吧好吧,这算是唯一的好消息了。”沐沁沂点点头,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那一次失败的跟踪之后,她拖着半死之身昏昏沉沉地还能回到奥斯星城,已经算是绝好的运气了。但在和那黑衣女子的交手中强行元素化让她本来就没好完全的伤势更加严重,即便经过这两个月左右的静养,也没好转多少。
    “……关于这个,沐姑娘你不要怪我乌鸦嘴。这出发去奥罗由斯塔的事情么,短时间之内可能还无法成行。”风吟秋忽然说。
    “为什么?”两个女人一同惊讶。
    “……你们看看现在这个庆典游行就明白了。”
    女法师和沐沁沂一同左右仔细看了看,只看到是一片的热闹繁华,街道边的市民们热情高涨,前面马车上的几位大人志得意满意气飞扬,使节团中的士卒水手们也是士气高昂。但是除此之外也真看不出有什么古怪的。两人又重新将疑问的眼光落回风吟秋的身上。
    “这次通往大平原的道路打通,奥斯星城成为西海岸最繁荣的城市已经是指日可待,但是直到现在,这奥斯星城的下一任管理者也还没选出来。不用说,每一个有资格竞争这个位置的家族都在花上每一分力气在暗中拼命争夺,十年的任期,足够彻底改变一个家族在西海岸的地位。”
    “你的意思是他们会想办法拉拢乾帝国使节团?”女法师很敏锐地察觉到风吟秋的意思,旋即又摇摇头。“但这只是西海岸法师议会内部的问题吧?连本地的神殿和教会都不会干涉的,你们的使节团更没有任何的发言权。”
    “具体怎么回事我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整日研究那些奥术,对使节团内到底怎么回事也不大清楚。”风吟秋一边跟着队伍漫步而行,一边优哉游哉地四处张望,真的就是出来散步散心的样子。“但我很清楚这些法师贵族绝对不会浪费这么大的力气弄个这样的庆典来讨好对自己毫无作用的对象。”
    “……好像还真有道理。”莫特里女法师愕然点头。
    “……随便吧,反正我是不管了,随便那几位大人怎么说,我这个样子也操不了什么心了……”沐沁沂手一摊,有气无力地打了个呵欠。
    “风先生,可见着你了。你终究舍得出来见见天了么?”刘玄应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明明周围都是密不透风的人群,他却是闲庭信步毫不费力地就走到了风吟秋的旁边,而且他从身边穿过的人似乎也都没怎么注意到他。
    “啊,刘道长,许久不见。”风吟秋对刘玄应一抱拳。
    “还真是许久不见……听闻风先生倒是一心专研欧罗奥术,这些时日以来应该是进境不小吧?”
    “微末小术罢了。倒是刘道长这些时日在忙些什么?”
    “还能如何?基本上就是在营地中看守那些回赐礼品,和陈将军一起谨防有宵小之辈再来盗取或是对几位大人不利。偶尔再和那矮人首领金石切磋一下。那金石首领都带着张家人来作翻译,是风先生你不愿再给他解释了么?”
    “这倒不是。是那矮子自己没来烦我,应该是那修路也忙吧?”
    “也是,那金石矮人这两月间也只是来和我切磋了数次而已,每次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请教一些实用招式即止,再没有多问什么传承心法之类的。”说到这里,刘玄应微微压低了声音。“这些时日可有那位仁爱之剑的消息么?”
    “没有。”风吟秋摇头。“这些时日我都足不出户,不知外界消息。日光神殿和守护之手中熟识的人又全都护送那碎片去了南方……”
    “那风先生你不担心么?”
    “担心又有何用?”风吟秋淡然摇头。“我也相信他不会轻易受人所制……再说即便被神殿中人抓了,也是送到那精灵的森林里去,若他当真是和那些异界魔神无关,那不是正好?”
    “唉,此事也当真说来令人费解。那位仁爱之剑的本心意志确实已经是出了偏差,但从他救下沐道友来看,确实又非邪恶无情之辈。这欧罗神道,天地运转之中肯定还有什么超乎我们理解的变数……偏偏那些神殿中人又是言之凿凿,认定了死理不松口,实在是令我们也不知如何是好啊。”刘玄应忍不住摇头长叹。“说起来他终究也是我神州一脉,若能确认他非神魔附体,以后再有机会的话,无论如何我们也该帮他一帮……只是他为何拒绝去那什么月光森林?只是武者傲气使然么?说来也是,要一位由外入内,一拳拳打出自身境界的先天武者只是因为异族的神谕就束手待毙,这也确实是勉强了些……”
    风吟秋也是默然。当日沐沁沂拖着重伤之躯回来,把一路尾随过去所见所闻一说,当真是让风吟秋和刘玄应愕然相顾,半晌无语。最后两人一商量,干脆这事也不用告知神殿教会方面了。无论仁爱之剑到底是不是那些异界魔神附身,无论他是不是要和那些疑是南方军团,又自称奥法复兴会的人联手勾结,反正现在他已经孑然一身,也传话回来让不用理会他,现在也就真的任其自然好了。
    和风吟秋寒暄完,刘玄应又转而对旁边的沐沁沂说:“对了,沐仙子。之前李大人还让人来寻你和那位法师姑娘,说是特许你们前去那大车上与他们同游,让你沿途细细向那位出身欧罗国子监的姑娘讲解这场盛典的缘由,全是因为我大乾礼教教化之功……”
    “你就当没看见我好了,刘道长。”沐沁沂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声音虚弱娇软,身姿摇晃无力,脸色苍白如纸,好像真的随时都要倒下。“你也是知晓我有伤在身,这被他们拉出来散步就已经是有些力不从心了,还真要我上那个马车上去,说不定随时都要倒下来一命呜呼呢……”
    “要知道上面光是那几位大人的酸腐之气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搭上了个矮蛮子的土腥臭,我能站在这里就是很不容易的了……”看着马车上站在最角落里的那个矮墩身影,沐沁沂毫不掩饰恶心的表情。
    “呵呵,贫道也只是随口说说罢了,也知道去那车上站着不是什么好差事……若是让贫道去贫道也是不愿的……而且在两位大人眼中,贫道还没那个资格呢。”刘玄应的眼光也落在那个矮壮的身影上,苦笑摇摇头。现在那个矮人已经不单单只是一个异族蛮族首领,因为修筑道路的功劳,或者说让几位大人脸面大大有光彩的功劳,李文敏大人特意封了一个“领天威忠毅勇士”的头衔,也是有身份的人了,这才能在那马车角落里混个位置。现在他带着一顶似乎是陈参将的神州武将的头盔,把光头和大半个面容都隐藏在下面,一声不吭地像是个摆设一样站在角落上。
    “那张家老头对知晓仁爱之剑被神殿通缉的事情后有何反应?”风吟秋看看站在李大人身边的张家老丈,这为前来投靠的前朝族裔同样也是为使节团今日成就出了大力的功臣,还是决定性的人物,现在也在车上满面笑容地一同接受四周民众的欢呼。这个老人为了维护家族基业神州血脉,在备受欺压排挤的异域大陆殚精竭虑了一辈子,这时候终于得到了机会,能带着族人扬眉吐气一番,心中高兴激动是绝对有的,只是潜藏在下面的其他心思又有多少,那是谁也不知道了。
    “这个贫道不清楚了。听闻一些张家的年轻人是颇有震动的,那位无敌先生毕竟带领过他们其中不少人一段时间,也算颇有人望……但是张家在表面上声明,是和被通缉的仁爱之剑划清了关系……”
    “……然后这奥斯星城中的手工业行会中,有一个行会首领的位置让张家人出任了。”一旁的沐沁沂悠悠地补充道。“还有张家人的商会也被法师议会批准,允许和其他欧罗人的商会享受完全同等的权力,这两件事可是从未有过先例的,听说还有不少欧罗人鼓噪闹事,最后还是在神殿的安抚下平息了……”
    风吟秋点点头:“那位张家老丈在务实权衡上确实是一把好手。再往后来,这使节团要迈左脚还是右脚,说不得都要他说了算了。我是闲云野鹤不在乎这些,说走就走的……不过刘道长可曾去找他仔细聊聊,让他明白诸事的轻重限度么?”
    “什么事做得,什么事该有个限度,相信这位老丈应该心中有数才是。有他操持实务,贫道也乐的清闲。”刘玄应依然是不以为意的样子。“而且他终究是为了神州族裔谋求福祉,在这一点上贫道绝无二话。大乾大正之分,在那些大人眼中是件含糊不得的大事,贫道眼中却是毫无意义……”
    “哎,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旁边一直都听不懂的女法师有些不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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