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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骂了句‘草’。”南柯梦哭丧着脸:“我不是故意的!”
脏话总是能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
聂言看了眼白辞:“能沟通总归是好事,我听罗盘七说,林云起的梦境中有湖泊。”
白辞微点了下头,他到现在也不通为什么会出现湖。
论对林云起的了解,聂言远没有白辞深刻,但相对而言,聂言能站在一个理性的角度去看待:“也许我们可以换个方向想,按照一般情况,如果强行划掉名字会如何?”
“凡人之躯,而且用的是子簿……”白辞闭了闭眼:“照理说必死无疑。”
聂言:“可他没有死,至少没有彻底死亡。不妨想想,他没有死透的原因。”
话糙理不糙,这点的确耐人寻味。
白辞站在病床前良久没有说话,就在窗外太阳的角度都已经发生偏移时,他哑着嗓子说了三个字:“孽镜台。”
在那方单独被隔开的空间里,冥河对岸,是无佚千年来都痴心妄想要得到的孽镜台。
假设当时孽镜台出手,是有可能困住林云起的魂魄,避免其魂飞魄散的结局。
骸骨狗忍不住插话:“传言孽镜台都没有完全开化,天生断情绝爱,它会多管闲事?”
没有人能给出完全肯定的答案,南柯梦之前说完脏话,就被梦境排斥出来,只能让这只蜘蛛再去试试。
白辞交代了几句,南柯梦小心翼翼:“那我去了。”
说去迟迟没有动静,它讨好地看了下聂言:“能减刑不?”
这应该也算是立功表现。
聂言没把话说死:“视情况而定。”
南柯梦这才哼哧哼哧地去入梦。
梦里,一切都是熟悉的画面。林云起坐在湖边,面上无悲无喜,仿佛是失去了七情六欲的木偶娃娃。
南柯梦轻车熟路绕到他身后,不明白这湖有什么好看的,它跟着看了一眼,不受控制地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南柯梦连忙收回视线,试探着开口:“你还记得白辞吗?”
毫无波动的双目微微闪烁了一下,很快回归沉寂。
“白辞让我跟你说,说……”南柯梦有些难为情地挠了挠大脑袋:“说sorry。”
林云起挺拔的坐姿微微颤了一下,手探入水中,无意识拨拉着那片叶子。
“白辞说自己有三大错,第一大错,他早就猜到自己这双眼睛的来历,以防万一,瞒着你过去千年修炼咒术;第二大错,你喊他停下的时候,他应该象征性地停一下……”
象征性?
三个字让林云起反射性皱起眉头。
“第三错,白辞说还没想好,想好了再补充。”
眉间蹙起的痕迹愈发明显,南柯梦眼前一亮,有效!情绪波动起来了!
关乎自己的减刑大计,巨型蜘蛛再接再厉,开始在岸边翩翩起舞,只见它直起身子灵活地甩着蜘蛛腿:“I\'m sorry sorry……”
嗓子唱哑了,腿也跳酸了。
南柯梦单腿揉了揉腰:“我明天再来。”
它走后,林云起望着湖面,有些艰难地吐出两个字:“白……辞……”
食指想要拨开遮挡视线的那片叶子,这个动作过去一段时间他已经无意识做了很多次,唯独这一次,真正触碰到了叶子的实体。
湖面似乎想要阻止,水流抵挡了林云起的推力。
已经逐渐成形的记忆在脑海中不断加深,林云起就快要拨开云雾看到某张熟悉的脸庞,却始终有一步之遥。
“你想要把我困在这里,”他对着湖面自言自语,“为什么?”
湖面起了波澜,湖底出现无数的花朵,林云起伸手去捞,发现是镜花水月。
时间缓慢地流逝,一人一湖就这么僵持着。不知过去多久,林云起忽然在水中看到另一个自己,对方喝醉了一头扎进花丛中。一只幽蓝色的蝴蝶飞了过来,气急败坏道:“该死的生死簿,你又把我的床给砸坏了!”
青丝沾染了彼岸花的花汁,长发的自己顾不了这么多,拾起被砸坏的花朵连忙跑走。蝴蝶骂骂咧咧在后面追,追逐间长发的自己跑到孽镜台旁,将花朵丢进去,深情款款:“这是我专门采给你的花,喜欢吗?”
蝴蝶气得翅膀一颤一颤的:“你还要不要脸?”
“只要能让孽镜台能感受到花的芬芳,我愿意承担代价。”
说完,趁蝴蝶被恶心到,长发的自己连忙遁走。
湖底陆续闪过不少他与蝴蝶相关的场景,景象消失,林云起沉默许久,苦笑道:“一切都变了,无佚……无佚变了,我也不再是从前的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一句话,湖面终归于平静,任由林云起拨开了那片叶子。
有关这一世的记忆疯狂涌入脑海,林云起的神情开始恍惚,他看到了眼睛淌血的白辞,看到了无佚自毁神念前的不甘……所有的记忆从后到前恢复,鲜活无比。
与此同时,他和湖的距离在不知不觉间拉开,这面湖似乎就要从眼前消失。
林云起轻叹一声;“你若觉得孤单,日后我常来看你就是。”
湖水给不出任何回答。
孽镜台本身没有‘朋友’这种概念,只不过在地府漫长的岁月,生死簿和那只蝴蝶是它仅存的与灰暗无关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