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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游君与天地同寿,九天十地仅此一人,怎会不记得?”
“哈哈哈哈哈,”陆敬桥迎着扑面而来的穿堂风放声大笑,“我以为你们千年前就把龙游君逼死了呢。那会儿你们可是一口一个天道圣人地叫着。我记得冥火之灾自地府始,可是后来地府把责任甩的干干净净。那会儿你在场吗?”
阴差的影子顿了顿,人形嗖的一下消失在脚下的阴影中,他又变成一块叠好的毛巾块了。阴差的声音闷闷地从下面传来:“在下当时不过千岁,还在地府观战。”
“嗯嗯,”陆敬桥笑嘻嘻地应道,“你不到千岁在地府观战啊?你猜猜我当时在哪儿?——我说阴差大人,可别掉队,我有权猎杀在人间游荡的阴差哦。”
赶紧快走两步,阴差把自己缩成一个小小的球跟着烛光向前滚动,一边思索着怎么回答陆敬桥的问话。
冥火之灾已经过去千年了,他当时实在年岁小,对这场灾难的印象不深,只记得每天都有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他们怀着尊敬和畏惧谈论那个所谓的天道圣人,说他又杀了多少人。
那段时间整个地府人满为患,孟婆的死因登记上一连串的都是同一个人的名字——方晏初。
他的名字出现率之高令人怀疑孟婆是不是已经老糊涂了,然而那些新鬼几乎每一个都咬着牙恨恨地重复着这一个名字,最后孟婆实在是不甘烦扰,干脆搞了一个专门的本子,专门写方晏初杀掉的那些人。
阴差没有见过这个本子,他甚至也分不清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个本子。
“阴差大人怎么不说话?”陆敬桥缓缓停住了脚步,拿着灯笼站在原地,望着阴差的影子,“是不是猜不出来?你不满千岁藏在地府观战,我不足百岁就跟着小师叔上阵杀敌,你说这是为什么?”
他右手执灯,左手伸进去摸到那簇跳动的火焰,微笑道:“为什么?难道你们地府的人就比我高贵许多?——冥火之灾让小师叔功力大减,虽然还是我拍马不及的级别,但要短暂的熄灭引魂灯还是能做到的。阴差大人,你想试试什么叫死吗?”
他自顾自说着,连一个眼神也不给阴差,片刻之后又拿开左手,烛火瞬间反弹上来熊熊燃烧着。他抱歉地笑了笑:“阴差大人不好意思,我这个人脾气有点怪,方才是一时被冲昏了头脑,不是真的想要杀你,你别放在心上。”
“不妨事不妨事。”阴差被一阵阴一阵晴的陆敬桥吓到了,赶紧化出人形来连连摆手道,“还是圣人大人的正事重要,道友快前方带路吧。”
凌云殿正殿。
方晏初和季千正在等着阴差的到来,大殿的门大敞着,秋夜的风吹起方晏初的袍袖。
季千山跪坐在蒲团上看着眼前人的背影,方晏初一改白日常态,换上了一身繁复而庄重的礼服。
雪白的锦袍外罩着青纱似的外袍,袍角上精细地绣着云纹,金线压着锦缎的布料绣上了一条腾空而起的巨龙。龙头搭在肩上,龙尾绕过一圈,五爪搭在腰间,远远地看过去既像是被龙牢牢护住又像是从龙身上脱胎而出。
广袖低垂,在夜风里如同流云一般翻滚,将他挺拔而颀长的身形勾勒得淋漓尽致。
阴差随着引魂灯踏进大殿,在满殿的灯光中哆嗦了一下,对着方晏初的背影跪了个结结实实:“小人见过圣人。”
作者有话要说:
方大佬,他好厉害,他还会更厉害。
小季,你真会找,你老婆真厉害(??????)??
第十七章
(十七)
阴差捧着一杯凉透的茶,他捏影子的技术不太好,所以影子捏成的五根手指全都一样长,像枯枝一样排列在杯壁上,指缝间露出沉浮的几片茶叶。他不住地点头,眼神根本不敢对上方晏初,“生魂返体不是难事,只是这道魂魄离体已久,再加上已经被煞气污染,恐怕……”
“阴差大人不必担忧,其中这道生魂已经被净化了煞气,现在只需要地府帮我们找到对应的身体即可。至于离体过久的技术问题,我们凌云殿自然能够解决。”
陆敬桥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手里那杯热茶端得远了些,地府来人身上带着冰凉的地气,多热的水到了他手里都变得冰凉刺骨。陆敬桥原身是鹿,乃是象征吉祥如意的瑞兽,他修的也是生机道,跟地府的人最不对付了。
“这……”阴差脸上露出难为的表情,影子捏成的眉毛蹙成乱糟糟的一团,斟酌着措辞道,“这不太符合规矩吧?”
他抬起空洞的双眼看向陆敬桥,试图从他那里获得一点赞同,结果陆敬桥认真地盯着自己手里的那杯热茶,小心地吹着茶梗,玩了半杯茶的功夫才抬头看了看阴差:“呵呵。”
方晏初也不说话,季千山跟在他身后仔细地研究他衣服上的纹路,左右手换着抚摸他腰上的龙纹,研究得很是入迷。
阴差顶着大殿里令人窒息的空气,迎着头皮接着说:“地府明文规定,生魂必须经过地府回返阳间,私自返魂等同于走私人口,要处以三十年以上六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噗嗤——”陆敬桥努力地按住自己的嘴角两边,把嘴角拉平,摆着手跟阴差解释道,“我不是对地府的规定有什么异议哈,我就是想说你们的规定还挺与时俱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