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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妄站在囚笼前,他气息有些不稳:“那一日我同无为子谈论你们几个人的心性,我确实说过你各方面都平平。可惜你只听了一半,却没听全。”
“怀仁,这世上很多人都是普通人,你以为的天资纵横的那些人也不是面面俱到的人。在某一方面出类拔萃,在另一方就有所欠缺,这是天道使然。”
“怀礼心性好,可是他身体不好;怀智处事好,可是他修行偷懒;怀信道心坚定,可是他为人木讷;怀义他忍耐性好,可是他胆小。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
“古往今来,就算是飞升的那些大能,也没有谁敢拍着胸脯说自己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能做到最好。你、我、我们身边的每一个人,归根结底都是人。”
“我是说过你各方面平平,可是那有什么问题吗?我招你入门,看中的不是你的资质,而是你做事果断。我对无为子说:怀仁各方面平平,可是他最稳。”
“如今说这话你可能已经不信了,我一直都很看重你,从没有轻视过你。你可以仔细想一想,宗门可曾少了你的吃穿用度,除了怀礼身体不好,他用的宝贝多了一些外,你们四人得到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渡之没入门之前,我一直想着在你和怀智之间挑选一个继承九霄仙门。可我没想到,就是因为我的放纵,才招来这一场祸事。”
无妄剑仙抖着声音老泪纵横:“罢了罢了……说到底是我这个做师尊的没能管好你们。”
谢怀仁有些麻木,面对无妄的泪眼,他竟然很平静:“你现在对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我是一个将死之人,你难道还期待我会痛哭流涕真心悔过?”
“如果你真的那么看重我,为什么不把掌门之位传给我?说得这么好听,还不是打心眼里看不起我。你宁愿在我身上下诅咒都不让我成为九霄仙门掌门,你就不能痛痛快快的给我想要的东西吗?”
无妄坚定道:“我不会让一个残害同门的人登上掌门之位,这是我的底线。”
“你和怀智打破头,只要不伤及性命,我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如果你们其中有人动了杀人的心思,那就永远都不可能成为掌门。”
“你是我所有的弟子中资质最像我的一个,你的心性我也知道,你果断倔强,即便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在你发难之前,我做梦都没想到先动杀心的会是你!”
“我不指望你会悔过,我就是想来问你一句:你对你的同门下手的时候,心里难道一点点迟疑都没有吗?九霄仙门对你而言真的是一个冷冰冰没有归宿的地方吗?”
谢怀仁沉默了很久,久到无妄剑仙已经放弃了等他的回答时,他长叹一声:“朝夕相处数百年,怎会没有感情,只是心里若是有了嫌隙,时间越长,仇怨就会越深。”
感情和信任就像是装满了水的缸,一旦出现了裂纹,裂缝会越来越大,到最后水流光,缸碎了。谢怀仁和同门之间也有过毫无芥蒂的时候,只是从他听到无妄话的那一天开始,他就意识到自己和同门之间有差距。
有些人看到不足会想尽办法弥补,谢怀仁也是,只是他用尽了全力,差距却越来越大。他的执念越来越深,最终对着同门伸出了毒手。
无妄深深的叹息道:“你好自为之吧。”
谢怀仁张张嘴巴,他很想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没有人会再去关心谢怀仁到底在想什么了,因为曾经关心过他的人,已经被他一手除掉了。
遥想小时候他缩在大师兄怀中时,大师兄对他说:我们是同门师兄弟,若是怀仁有困难,只管说出来,我们会帮你。那时候的他笑得有多开心,如今回忆起来就有多苦涩。
谢怀仁深吸几口气,他告诉自己:事已至此,多想无用。可是心中升出的苦涩感越来越强,让他实在没办法平静下来。
无妄转了个身走向了盛怀义那边的牢笼,他留下深深的叹息。谢怀仁和他都知道,这可能是他们这辈子最后一次交谈了。
就在万仙盟的弟子准备升起谢怀仁囚笼上的结界时,谭渡之突然上前一步站在了窗口前。
温如玉眉头一挑:“怎么?你也要看看他现在的惨样?”谭渡之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啊,难道说谢怀仁坑他太多次,他只想见证一下他现在有多惨?
谭渡之道:“我没这么无聊。”他只是有一件事要告诉谢怀仁罢了。
谢怀仁惊疑的看向谭渡之:“你要做什么?!”
如果说世上还有人能令谢怀仁害怕,那一定是谭渡之了。谭渡之的剑气这段时间一直搅乱他的肺腑,只要感受到他的气息,谢怀仁就剧痛不已。
谭渡之平静道:“你的侄儿谢平波,虽不是我亲手斩杀,却是因为我而死。”
谢平波在不归林中发现了他和叶缓归,当时想要折辱他们,被周锐一剑诛杀。
谢怀仁瞳孔一缩他怒不可遏:“我就知道是你!”
谢怀仁最重视的便是他的本家侄儿谢平波,谢平波惨死之后,谢怀仁几乎疯狂,他发动九霄仙门的弟子们疯狂的在不归林中屠杀妖兽。他之前怀疑过是不是谭渡之趁机下的手,可是死活找不到证据。结果谭渡之此刻告诉他,谢平波的死和他有关!
谢怀仁叫骂了起来,可是那又能怎么样?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静静的在囚笼中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