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磬苍山五步一别景,十步一小园,房屋与长廊交错复杂,殿宇和楼阁耸峙林立,云殊华从灵堂溜到后山最快也要花上一盏茶的时间,此刻又同朝岐一起跑回去,少不了也要废一番功夫。
朝岐轻巧灵便的身影穿梭在无数房间的窗牖与屋门之中,动作熟稔无比。他比云殊华矮一些,故而看上去更加灵活。
两人一路赶到大殿内朝东向的偏门,前方带路的朝岐忽地停下来,将殿门缓缓推开。
“一会进去的时候记得小声些,大师兄和二师兄应当正在大殿上维持秩序。”朝岐低声嘱咐道。
云殊华并未作答,大步迈进内殿,贴着墙向里走。
这个地方他并不陌生,大约一刻钟前来过,若不出所料,向前走二十步就到了那放着兵器的房间。
少年小心翼翼地凑上去,忽听见两道对话的声音清晰起来。
“师兄,正堂外候着的人越来越多了,不知片刻后我们要作何打算?”
听这嗓音像是展涪。
“岂有此理!”震耳的拍案声响起,“我单料到今日那玉逍宫的细作定会有所动作,却不知他竟然胆大至此,胆敢偷走师尊的遗体!”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这大典眼看着是举办不成了,不如我们将浮骨珠献出来交给其他四域的师兄弟,待到将他们送下山后再处理细作的事……”
“不可能,”骆怜冷声打断,“浮骨珠已经被我们扣下这么久,没道理在这种节骨眼上让他们送去极北之地的古战场,东域说一就一说二就二,哪有这样的好事?磬苍山又凭什么听清坞的命令?”
“大师兄,自古东域为尊,这是下界一直以来的规矩,你莫不是忘了?”展涪语气之中多有劝诫,“且这次责令五域上交修补楞严咒结界所需材料的,不是东域,而是沈仙宗啊!”
“什么沈仙宗?那沈棠离就是景梵的一条狗!”骆怜愤慨不已,“谁不知五域共主沈仙宗有名无实,大事小事全都听景梵的,可曾考虑过我们南域的意见?”
门外无意间偷听到这等密话的云殊华闭了闭眼,随即拂了拂衣衫向门外走。
“你站住,你要去哪啊……”
朝岐偷偷攥住云殊华的袖子,用气音提醒他:“你莫不是想在此刻走出去,好叫我两位师兄发现你偷听?”
云殊华甩开他的手,低声道:“我从后门原路返回,你自己想办法去灵堂吧。”
说罢,他再不给朝岐半个眼神,无声地寻了处敞开的门走出大殿。
明眼人都能瞧出来云殊华这是生气了,朝岐自然也能看出来,他站在原地默了会,终于悄悄出殿跟上云殊华的步子。
“我说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大师兄说的话也是人之常情,磬苍山香火兴盛、实力雄厚,南域也不必东域次上多少啊。”朝岐心里觉得他这通反应简直莫名其妙。
“你也知道南域次于东域?”云殊华偏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不关心你和你的大师兄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只知道你们在耍其他四域的人,在耍那些想要迫切修复战场结界的人,赵域主尸骨未凉,南域便如此不把邻域放在眼里,这样做是对的吗?”
“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朝岐驳斥道,“我们并非有意戏耍,具体缘由都已经同你说过了,玉逍宫的人混进磬苍山做了奸细,之前存放浮骨珠的密道也已被那奸人弄得塌陷,多亏大师兄及时转移,我们才能守住圣物,在护天下苍生之前先护我们南域的周全,有什么不对?”
最后一个问句直接将云殊华问住了,他深呼吸几口气,忽然觉得朝岐的想法无从反驳。
“或许你说的是对的,看问题的角度不同罢了。”
云殊华露出一个讽笑,漂亮的双眼中透出些微反感:“麻烦下次贵域自作主张时通知中域一声,自保可以,不要戏耍别人就好,我们兄弟几人在禺城那条街巷上等浮骨珠苦苦等了近一月,你们不容易,我们亦然。”
他转身扬长而去,洁白的衣袂晃过朝岐的眸子,随后消失在视线远处。
一刻钟后,磬苍山所有人都在灵堂前聚齐。
两位负责管事的师兄还未现身,等候在这里的人个个心中慌乱,遂讨论起来。
“听说赵域主的遗体不翼而飞了,可有此事?”
“确实如此,也不知道那贼人究竟为何要偷我家师尊的仙体,当真是德行有亏!”
云殊华和一行上山的几个少年站在一起,神色淡漠,偶尔转过头看一看远处的景色,也大多是在发呆。
先前在禺城中打探到磬苍山党同伐异者众多的消息应当不是空穴来风,从展涪和骆怜的对话来看,如今的磬苍山应是分为亲宗一派与独立一派,亲宗主张遵循五域同宗的规矩,将浮骨珠按时上交,而以南域为尊的独立派则主张万事以南域为主,攥住浮骨珠不让各域与玉逍宫得逞便是目的。
说到底也是家贼难防,玉逍宫偷偷派人潜入又如何?到底比不上亲如兄弟的五域中有那么一座山起了反心。
有钱有权了,翅膀也硬了,打算自立门户?
云殊华忍不住勾唇冷笑,心里暗骂那名叫骆怜的男子呆瓜。
他究竟是在装傻,还是真的不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若五域中有一环稍加松动,魔界三派就会举而攻之,战局之上,牵一发而动全身,届时别说南域了,地理位置最安全的东域都不一定能保全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