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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殊华,你还记得当时的誓言吗?”他双手扳住云殊华的肩,沉声质问道,“言出必行是君子所为,你现在要背弃自己的家去依靠一个将死之人?”
将死之人?
云殊华蹙眉,毫不畏惧地对上他的双眸:“我到底为何与舅舅对立,难道仅仅因为景梵吗?起兵五域,发动不义之战,这莫非就是舅舅所说的君子所为?”
“你不懂,景梵他早已不是什么天音石传承之人了,你才是,”傅徇定睛道,“难道舅舅精心谋划一切仅仅是为了自己吗?迟早有一天,玉逍宫会掌控整个东域。”
“舅舅在说什么胡话!”云殊华挣开他的桎梏,纠正道,“我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更不想因为权力参与战事倾轧百姓,舅舅不必再劝了。”
傅徇舔了舔唇,眸中掺杂着复杂的情绪。
“殊华,你若是要执意惹怒舅舅,就别怪我无情了,”他不紧不慢地说,“我知道你不愿,可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主动回来,我会亲自带兵踏平东域每一寸疆土,将景梵的首级取下,届时再将你接回。”
云殊华睁大眼睛,恨声道:“除了会要挟我,你还有什么别的招数!”
“自然是有,只要你乖乖回来,舅舅便可以饶他一命,”傅徇放轻语调,“我知道你喜欢他喜欢得紧,他的命,我可以不要。”
云殊华心里觉得有点好笑:“景梵剑术当世无双,是五域唯一一位剑尊,舅舅何来的自信说出取他首级这样的话?”
“殊华,你还是太年轻了。”
傅徇叹了一息:“景梵之所以有今天的地位,并非源于他修为高低,他所得到的一切都与天音石有关,可如今他体内已无传承,五域百姓不会再予他半分信任,你觉得他还有资格坐在那个位置吗?”
“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云殊华冷眼道,“有关传承的事你还知道多少!”
“哈哈哈……”傅徇神色疏狂,俊美的面容变得有些扭曲,“你看,连你都知道景梵名不正言不顺,民心不保,若是让全天下的人知道他们侍奉为神明的共主其实是一个假冒恶徒会怎样?”
他步步紧逼,凑近云殊华:“舅舅既然能挑起这场战事,心里便做好必胜的打算,那道传承如今就在我们手上,何愁不能借此机会杀掉失势的景梵?”
云殊华背后阵阵发冷,头一次感到事态超出预料,渐渐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即便前线胜多败少,可敌暗我明,对方手中究竟有哪些底牌还尚未可知,总归是受人牵制且被动的。
“好了,舅舅再给你些时间仔细思量,尽快做出选择,景梵是死是活,皆看你的意思。”
傅徇轻抚少年的后背,旋即转身唤道:“来人,将小公子请入屋中,斟茶。”
云殊华双拳紧握,慢慢咬紧了牙。
时间一点点逝去,日光在林中洒下的光影斗转变换,倏尔又是一天。
絜城另一边,景梵看着渐晚的天色,转身对寺庙中的首座微微欠身,道:“时辰将到,今日还请首座为在下做个见证,叨扰了。”
首座佛眼慈心,闻言会心一笑:“域主大人说的哪里话,当年此庙佑域主避灾躲难,才有了如今繁盛的香火,您是恩客,算不上叨扰。”
景梵唇角微勾,对他恭敬行礼:“自古还未有在此地拜堂的先例,不过……这里确是在下与尘缘唯一所系之地,只好在此地操办。”
观这涤音寺左右,只见从里到外皆修缮一新,红烛燃在高堂之上,随风晃动留下大红的烛泪。
“域主大人连日以来操劳此事,想必对心爱之人极为珍重,那位施主若是见到域主大人幼时长大过的地方,心中定然有所触动,”首座笑叹道,“弹指之间,多年已过,日后有人陪伴在大人左右做些分担,长路漫漫也不觉孤寂,甚好。”
景梵没有答话,右手摩挲着一块莹润崭新的星盘玉佩,抬头看着寺外的暮光。那块玉佩样式与他佩戴的玉璧颇为相像,但玉料与雕琢手法更加精致,这是为云殊华准备的,众多新婚礼物的一种。
男人垂眸看着上面的纹路,陷入深思。
良久,星光浮现在天边。
滴漏声声,砸在人的心上。
首座在心中默念佛经许久,终于开了这个口。
“域主大人……这良辰已至,您的心上人莫非因其他要事困在了路上?”
静默的景梵闻言,睁开双眸,不发一言。
冷月散着皎洁的光芒自他瞳中升起,温热的火簇又在其中熄灭。
第80章 亡戟得矛
景梵琢磨许久,直至手中的玉佩被掌心捂热,其中流光隐现,照出星盘点点。
等待让时间变得异常难熬,首座手持佛珠,看着景梵山岳一样的背影,默然不语,心中一遍又一遍诵着祈福的经文。
堂上的红烛爆出哔啪作响的灯花,景梵终于转过身,面带笑意道:“看来今日这堂是拜不成了,劳烦首座将这些都撤了吧。”
“这……”首座摇摇头,“域主大人这是打算放弃了?”
景梵将玉佩收好,面色沉静如水:“这个堂一定要拜。”
“到底是在下思量不周,恐眼下并非好时机。”
景梵立在门口,对着首座尊敬地拜礼,旋即道:“改日定当上门面谢,在下先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