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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很像是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话。
因为段翊霜说过类似的言语。
人若是能在顷刻之间反应过来,那必然是心虚过的。
唯有心虚记住了,才会想起这句话是何等相似。
段翊霜自然不会忘记。
他喉间一滞,半晌才道:“那就凭你心情。”
薛兰令却还是在笑:“哥哥以为,我与俞秋意再见,算是我心情很好,还是我心情不好?”
段翊霜答:“我不知道。”
薛兰令道:“猜一猜就好。”
段翊霜道:“……若我不想猜呢?”
薛兰令道:“那我也拿你毫无办法,我又能对你怎么样呢。”
段翊霜静了片刻,道:“我猜是心情很好。”
薛兰令道:“为什么是心情很好?”
段翊霜道:“你看起来很想知道他为何会被人追杀。”
“哪里是这么个原因。”薛兰令眼帘微垂,竟似晃出个笑来,“你觉得这是因为我心情好,只可能是你自己——觉得心情很坏。”
这分明是句莫名其妙的话。
怎么会有心情坏就以为别人心情好的道理?
可就是这么莫名其妙的话。
竟也能让段翊霜的心跳失序那么一瞬。
薛兰令再见到俞秋意时,是在亭午时候,阳光正烈。
他们巧之又巧挑了同一家酒楼吃饭。
薛兰令和段翊霜坐在二楼的窗前,没有订雅间,也没有藏在屏风后,不仅如此,他们坐的地方,还是整个二楼最显眼的位置。
俞秋意上楼点菜时,一眼就望见了他们。
萍水相逢的人若是见了,至多点头,大部分都是看过便罢,半点儿也再不牵扯。
可他们之间又好像不止是萍水相逢。
至少在俞秋意看来,他们还是应当说几句话,寒暄一二。
俞秋意便走了过来,道:“薛公子,段大侠,好巧。”
段翊霜看他一眼,虽没有开口说话,但还是颔首做了应答。
薛兰令道:“俞侠士便和我们一桌罢,因为更巧的是,我们也许又要同路了。”
俞秋意一怔。
这是座不算热闹的酒楼。
在灵门城里,这样规格的酒楼没有十家也有八家。
但无论规模如何,酒楼里能可探听的事情都不算少。
——譬如‘七刀门’。
然则。
江湖上的杀手组织,绝不会明晃晃说自己是杀手,更不会挂着‘七刀门’的牌子在路边大咧咧站着。
杀手们只会藏在阴影里,藏于暗处,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也在足可蒙蔽所有的时间里,悄然将人一击毙命。
——这即是杀手。
是以他们不可能堂而皇之去问‘七刀门’。
他们唯有旁敲侧击,问一些与这个杀手组织全然无关的问题。
第六道菜端上来时,薛兰令叫住了小二。
他问:“我们几人初来益州,听闻灵门城繁华似锦,不弱东州宝都,却不知在这城中,可有什么了不得的奇事?”
小二弯着腰听罢,笑道:“我们灵门城确实可比东州宝都,无论是来此的商客、游人或是江湖人士,谁不夸一声灵门城天杰地灵,可谓是城如其名!”
“至于这奇事嘛,”小二双眼微眯,悠然道,“在灵门城中,有三大奇事。一则,点春楼的花魁,据说身怀奇功,过夜留客不看钱财金银,只看这些客人谁武功最为高强。每六日一回,每每是从白日打到黑夜,打得那是精彩纷呈,将个好好的花楼,也给打成了擂台!”
——“二则,最最奇事,莫过于旁的城中皆有八大门派坐镇,在我们灵门城却没有!我们灵门城里,唯有近年来兴起的神梦阁、吹雪会、天鹤府三大门派!”
“三则,此事就说来诡异了。”
小二清了清嗓子,复低下声音娓娓道来:“据说,每逢月圆之夜,在城郊二十里处,会传来刀枪之声,若在此时前去,人会就此失踪。若在白日前去,也只见得空空如也的沙坑。”
薛兰令道:“凡是月圆,皆会如此?”
小二点头:“确是!无一例外!”
薛兰令问:“可曾有人探出过缘由?”
小二连忙摇头:“自上次去了两个侠客之后,因再无人见过他们行踪,便无人敢再去了!”
薛兰令了然,他随手付了点儿银钱,待小二下楼后,方道:“看来这第三则奇事,需得我们去探上一探。”
俞秋意亦颔首:“听这般描述,多半与七刀门有关。”
确然,杀手组织都是神秘的。
可再神秘的杀手组织,都会留下蛛丝马迹被人发现。
因为天底下有句话。
叫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只要做过,就必然会被发现!
天看得见!
而杀手组织要如何选拔杀手,这件事,并非是江湖隐秘。
——几乎每个行走江湖的人都会知道。
凡是与‘杀手’沾边的组织,必然要有一场血腥至极的厮杀。
否则见不得血的杀手,算不上真正的杀手。
没有斩却过七情六欲的杀手,不能说是完美的杀手。
在这城郊二十里处,月圆之夜所发生的事情,就与杀手之间的厮杀极为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