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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安转过头,看到正对门栋的墙上也挂着一幅画,是父亲“教育”他时宅子里的那幅,是只很大的魔鬼蹲在破损的房子里,在吃内脏,下面的尸体看不见。
他移开目光,继续向前。
他们往下走了大约五层楼的距离,来到了“管教室”。
这是一座厚实的红木门,像是校长室的那种,“苍白世界”并不用这款木料,韦安现在已经非常确定,这里的木料和秦家用的一样。
韦安推开门,走进去。
“管教室”是一座大厅,没有常规的惩罚性器具,更像是个进行高级医疗的地方。
大厅里有一张配有高端医疗设备改造的床,上方有大型功能床和平移型综合器械,这东西能进行人体深度扫描,监控状态细节,进行数种手术辅助。
床边的铁制护栏上有束缚带,点滴瓶,旁边也有数台大型设备,各种电线虽然收拢过,但仍旧因为太多,显得乱七八糟,一眼看上去全是机器。
韦安打了寒战,他熟悉这个东西。
这设备是来进行人体生物性植入的,有防排斥的,激素注射的,身体内应激性杂质清理的,紧急手术的,人在其中只是很脆弱的一堆血肉,当然会变成任何他们想要的样子。
这些东西乍看上去都是相当的专业和昂贵,但其中却有些细节让人感到野蛮和恶心。
设备里有某些不该出现在医疗机械里的,在输氧管、杂质过滤、手术工具组、催化设备……里面,有某些奇怪的生物软管,还在颤动,像是某种虫子产卵的器官。
还有昆虫口器状的爪钳,肠子或寄生虫一样盘踞着蠕动的生物,在机械设备里颤动和收缩,湿漉漉的。
好像下方人体是某种生物孵化的温床,更大的看不到的东西,但在专业的设备中被允许诞生。
“苍白世界”里也有管教室,但那是一个原始时代以医疗名义惩罚人的地方,而这一间更专业和有效,空气里有血、药水和排泄物的味道,好像不久以前才刚刚有人使用过。
韦安走过去打量。
这些设备很多他没见过,但当看到刀具和针管,生物芯片玻璃盒,异形虫一样的人造辅助性生物植入设备,他就是本能能知道那是干什么的。
他也知道他们会怎么做,如何切开人体,切得多深,生物感染怎样植入,对人体造成何种效果,又怎样抑制身体的自毁反应,强制安抚其应激状态,强迫你活下来。
他记得痉挛,巨大的疼痛,濒死感,完全的沉没和失去尊严,最终他相信只要能抓住什么人来救他,他不惜一切代价,他可以交出灵魂。
他的爱是可以用来交换的东西,父亲只要这个,他没有别的办法。
“这的确就是‘管教’了,多合适的词,”韦安低声说,“用机器,寄生,生物改造,让你变成会为魔鬼做任何事情的忠诚的孩子。”
他去看了医疗床边的柜子,缝线、截肢工具、口笼,各种人体改造工具,其中有些不可理解侮辱性的东西。
他以非常清晰的方式知道,这就是奴隶系统,异化更强,更强大、恶意和不容反抗的那种。
当他们决定你是一条狗,你就是这个样子,拖着人类的残躯——也许连残躯都没有了——被改造成那样,真的相信自己是他们说的任何东西。
归陵正在看医疗器械中的其中一个的说明书。
“这个异化卵,他们应该已经小部分量产了。”他说。
韦安转头看他。
“我们的侦查小队有一次碰到一队私兵,腹腔以下、或右侧头部和手臂全异质化了,长出瘤状的能量炮点,还有退化和异常器官增生,”归陵说,“当时研究院的人觉得是超能者中变异体的一种形式。”
“我记得,”韦安说,“腹腔下变异那种还会到处产卵,产生纳米机器人,他们好像都疯了,过载后会胡乱交配,产无效卵……”
“我看了一下效果说明,应该是这种技术植入的结果。”归陵说。
“太TM恶心了!”韦安说。
正在这时,他突然抬起头,大厅一角传来轻微的声音。
光线很暗,韦安视力在这地方稍有减退,但还是一瞬间看到某个东西,节肢的爪子,小孩子的眼。
他走过去,它藏在大厅尽头厚实的天鹅绒窗帘中,在他靠近时慌忙逃走。
窸窸窣窣的,就像家宅里的老鼠,或别的什么生活在暗影里的虫子,在黑暗中磕磕绊绊地逃命。
韦安一把拉开,发现后面是另一座厅。
看上去像是老式房子那种活动大厅,封闭式学校有这种地方,“苍白世界”有个类似的,但它绝对参照的是秦家老宅。
太多的细节相似了,楼梯的样式,他在这样的房子穿行过,汇报工作,和他的“家人”一起吃饭,家族,听他们说话,面带微笑。
还有那种气味,很相似,这种味道并不难闻,老宅子里好像会有特殊的味道,木头,薰香,权力,不可一世老宅子的质感,会穿透皮肤。
对于韦安来说,这气味简直森冷到骨子里。
宅子和它的权势才是主宰一切的,一切个人意志都不重要,要遵从它过于巨大的意志。
他还是小孩子时被带过来,为他们服务,后来他一路长大,尽力学会了如何当这栋房子的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