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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卫当然知道,最好的办法是等着救援,未必成功,但可能性比升级更大。
父亲说那个人不会来,但秦卫觉得他会来的。这念头没什么逻辑,他自己也觉得很荒唐。
他现在大概能想象自己用韦安这个名字了,他可以装成这个人,也许他能装得非常好。
但他是秦卫,他没有名字。
秦卫不等着人来救,因为没人救他。
虽然他知道那个人会来的,但他没有办法等待,他无法直视那个人,也没有能力去处理一次感情戏,他处理不好所有正常的事情。
他要杀了这个人,毁灭所有他能毁灭的。
“理智一点,你不可能对抗信息污染。”父亲说,“即使你选择升级,所有的信息也都会告诉你你属于这里,小卫。”
秦卫看着他,他需要以某种恍惚的方式才能想象幸福,自由只存在于梦中他忘掉自己沉重污秽身体的时刻。
可是当他说出另一些字句,每一个字都发自内心,他的灵魂是一片漆黑的残骸。
“我不叫秦卫,”秦卫说,“你也不是我父亲。”
第二百二十五章 “秦卫”
他们死死盯着对方,生物改造仪颤抖起来,开始萎缩,床下流出污血般的黏液。
“湖”中的裂缝不再只是裂缝,它开始扩大,宛如一颗混沌的天体,向周围发出迷一样的灰光。
它蔓延至整座建筑,它们都在其影响下无声地坍塌,分解,毁灭,重建。
地狱变成了益智积木般堆积起来的形态,那是怪异的几何形状,一块块的凸现、拆解,有的化为灰烬,有的有新的更具生物性的成份填补上来,又在这斗争中毁掉。
对抗不再是人类世界理解的厮杀和战斗,是两个更高层次生物神秘的较量。
没有名字的秦卫坐起身,生物改造仪枯萎了。
他下了床,像一个人而不是受害者那样站在秦物升面前。
他们保持三米的距离,两人如同很多年前一对父子的对抗一般,仍旧身着正装,面无表情,彬彬有礼。
“秦卫”不知道自己是谁,如秦物升所说,当他和这个世界融为一体,他可能会发现他就是秦卫,那个一片空无的奴隶。
他的恐惧、服从、控制、虚无导致的专注与恶意,都是秦物升想要的。
他无法开始新生活,他装都装不像,他记得的只有锁具和鞭子,是崩溃和疼痛,他记得“你喜欢吗”,他记得侮辱,记得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承认和屈服,直到他把他想要的那个奴隶的性情烙进他的身体。
他不喜欢,他感到憎恨。
他憎恨这所有,他恨秦物升,恨他把他拉进这恶心的命运,他只想毁掉这TM的一切!
轴心的怪物化为污秽的烟,无数的眼睛在其中闪动,又变得混浊。
它在被割裂的几何形态中挣扎,不是真的眼睛,是一只只蠕虫一样的生物,是肮脏的灰黑色,长着长长的尾巴,还有怪异的口器,接着被混沌消融。
混沌的力量狂乱地扩大,路径的权限清晰,不管不顾,极度饥饿,和裂缝生物一样如同一个邪神。
如秦物升曾说,这是意志力的较量。
但当年他被植入奴隶系统,定为秦家的所有物,才不是什么较量意志力,他只是秦物升买回来折腾的小玩意儿。
现在他们势均力敌了。
而如果只是意志力,“秦卫”非常强大,凌驾整个家族,这实际上是很简单的事——他一无所有,他抗争了很多年,他赢了。
秦卫没有一丝犹豫,偏执而狂乱地吞掉这片地狱,他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他的人生从来没有别的选择。
他闭着眼睛往前,前方一片黑暗,完全混沌,但他必须逃走,他的每一步都盲目又坚定。
在更远处,走廊以同样的方式碎裂,不再复现,化为混沌。
灰色闪动着,仿佛有无数事物将要在其中诞生,又在瞬间归于虚无。
这些几何般的分块如此之奇怪,其中有细微质感的差别,这区别于它的成分、类型、内含的技术成份,但每一种都被拆解了,其复杂如神的手所造就。
这是“混沌之神”存在的方式,它毁灭世界的方式极度神秘,无法理解,这座地狱如同他手里的玩具。
他的毁灭是一只只奇异的棋盘格子,只是太怪异,巨大,细碎而复杂,无法看清是怎么下的。
不过没有名字的秦卫能看清,他看到每一种物质,原理,融合与分裂,一点一点,一步一步,他在进化。
防火墙在一次一次被污染、排斥后,被动而缓慢地生成完整的防御,再把所有的力量归于系统。
他得到了又一种古文明力量系统最难得到的力量:权限。
力量在一个台阶上再强大也没有意义,重要的是进化路径。
有人跟他说过这些话。
深域系统碾灭那些锁具、仪器、孤儿院的床或是课桌,种种私人物品。
这里有无数东西都包含着记忆,秦物升的记忆,关于自己如何卑微绝望地被毁灭的细节。
秦卫……他还是只能叫秦卫,他面无表情看着这些,无意识地寻找,这里是否有他更久远以前的东西,他还没有被剥夺名字的时候。
管教室也开始以几何形状被毁灭,复现,再又化为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