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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大早,一行人便启程去往祁城。
白日里再看他们,一个个倒都是正经八百、有模有样的年轻人,只是这么二十来个人,身着一样的白衣在外行走,虽不骇人,也是十分惹人注目的。
几乎是迎面走来一人就要望他们几眼,比李颐听不知道招摇几倍。
吉青等人还十分自豪,直言殿下的眼光就是好,这样装扮竟好看到百姓们都一步三回头。
果然跟他们顶头上司一样自恋。
最后还是她挑了服饰,一个个逼着换上,又在出行时将身边的人减至三四人,才不再惹非议。
这还是李颐听下凡以来头一次如此悠闲,每日戴上面纱出门,上午先去吃些小点,下午又去茶楼听书看戏,晚间去寻小食,一路吃了再回客栈。
就这么连过了五日。
这五日来她被保护得极好,且她也全力配合,并未引起任何怀疑。
当夜,轮到个叫橘皮的年轻小伙子替她守夜。
李颐听迟迟没有入睡,等到人来催时才道:“本郡主想沐浴,劳烦你去帮我打些热水,再帮我找些纸墨来,我睡不着想画画。”
橘皮立刻道:“郡主莫称劳烦,殿下再三嘱咐要好生伺候郡主,属下这便去。”
等到橘皮把浴桶备好,打满了热水,她又道:“你站远一些,我洗好自会叫你。在这之前不准靠近这间房。”
橘皮面色一红,当即应下,出去了。
李颐听趴在门上听着脚步声渐远,立刻回到桌前,沾墨落笔。
宋戌亲启:
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当已经离开祁城很远了。
近日陛下赐婚一事让我明白,身份再高贵,只要是皇室女子,便摆脱不了被人安排的命运。
虽然这次可以假作被马匪掳走,以名节受损为由拒婚,可是下一次、下下次呢?我不愿意自己的一生永远握在别人手上。
郡主我已经当腻了,我要去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生活,不必挂念我,我会活得很好。
谢谢你,谢谢你从前和现在都对我这样好。
殿阁大学士家的嫡女张晗温柔贤淑、聪慧敏善,若是能娶得她,日后你继位,定能辅佐你成为圣明君主。
此去永别,祝君安康。勿念,多加餐。
宋炽亲笔
李颐听写完,吹了吹墨痕便折进了信封里,压在砚台之下,又悄悄拉开门扫了一圈。
这一层都不见橘皮人影,果然站得够远。
李颐听又折回来推窗打量,两层楼不算高,以她那点功夫,足够了。
她一身轻松,什么也没带,从窗户利落翻出,轻盈落地。
宋戌以为他们联手骗了卺朝,可是她也骗了宋戌。
李颐听根本没有再回去的打算。
起先还是走路,然后便是疾行,最后在夜色中拔足狂奔。
她心中清楚得很,这一天早晚都会到的,既是上了九重天,就不该再动凡心。
可她舍不得摸丝带,舍不得回九重天,甚至舍不得回头。
她知道只要再看一眼这个小破客栈,便会忍不住留在人间,回到都城,见想见的人。
她只有不停奔跑。
翼都肯定不能去,要是碰到藩王的人便是自投罗网,李颐听只能往梳山跑。
宋炽身体娇弱,禁不住这样剧烈的运动,跑着跑着,耳朵嗡嗡作响,心脏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最后重重摔在了地上,张嘴不停喘气,终于停下。
李颐听擦了把嘴起身,却忽然被人踹了一脚,栽到地上。
一把冰凉的刀刃贴上她的脖颈。
“今儿个在这破路蹲了大半日,总算见着个路过的人了。快搜搜她身上有银子没有,饿死老子了!”
粗犷的男声在她背后响起,跟他对话的另一人立刻上前绑了李颐听的手脚,又搜了搜她的衣兜。
“老大,这娘们儿身上什么都没有!”那人上下打量了一下,拔了李颐听头上唯一一根玉簪,“就这个看着能卖点钱。倒是长得不错,送到窑子里或许还能弄一笔。”
先前踹李颐听的络腮胡子沉思道:“那行,把她带走,明儿我们正巧要去祁城,一道办了。”
“得嘞!”年轻点的那个一把将李颐听丢到了肩上,“那咱们今日还打不打劫了?”
“不打了,回去睡觉,养好精神,明日拿了大钱先吃顿好的再说。”
李颐听才刚缓过神,身子又立刻被倒转了去,胃里登时翻江倒海,“哇”地吐起来。
扛她的人身子一僵,只觉得一股热流从后背淌下。
“老大!”
第11章
年纪轻轻还挺犟啊!他就是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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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颐听被扛着走了一夜的路,终于从这两个人的对话中捋顺一些事情。
这两个是梳山的马匪,络腮胡子、一把年纪的那个应当是马匪头头,扛她的那个对他言听计从,长得尖嘴猴腮像根瘦竹竿,被头头叫作四马。
却不知为何这二人半夜在山中劫道,李颐听只从对话中了解到他们明日要去祁城接一桩大买卖,若是成了能得许多钱。
马匪们怕她再吐,用帕子堵了她的嘴,从山里人迹罕至的小道把她连夜扛回祁城,在天还未亮、商户还未开张前,进了一个小院。
小院位于热闹的市集中,里头没有住户,还算干净,只是没有养牲畜花草,略显凋零,是马匪在祁城的落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