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修低头问，“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路西说：“我才不说呢，跟你说了你要带我去喝孟婆汤，我不喝不喝不喝！”
    然后她说着说着，竟然生气了，“你们地狱的孟婆汤味道好难喝，我都闻到味了！”
    “孟婆汤是什么？”
    亚修想起刚刚陈唤吃了一袋榴莲味的营养剂。
    路西好像从昏迷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
    他问，“你饿不饿？”
    少女立马戒备地看着他，还向后退了几步，她惊恐地说：“你不会是还会吃鬼的鬼吧？”
    读取记忆是有一定的风险的，就算他慎重又慎重，路西还是受了影响。
    认知错乱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有至少半年的神经崩溃期。
    少年从空间纽里面取出一袋营养剂，避开了他讨厌的芒果味，最后把一袋糯米味的递给路西。
    路西伸出手指点了点，亚修把袋子打开，一股清香从里面传来，她的眼睛亮了亮，接过营养剂开始喝。
    “你真是个好鬼。”她喝了一口营养剂，露出了享受的神情，眼睛幸福地咪在一起。
    “地狱也没什么不好嘛，我要在这里等他！”
    亚修问：“等谁？”
    “等我的男朋友。”
    “男朋友是什么？”
    路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男朋友就是男朋友啊。”
    “那你男朋友是谁？”
    “你问题好多，烦死了！”
    陈唤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两个，夜风微凉，万耐俱寂。
    三个少年人的背影好像被周围发光的动植物虚化了，唯一不变的，就是如画一般的美丽。
    路西睡下之后，陈唤拦在亚修面前，道：“联系教官吧，路西的情况不适合在这里待下去了，她需要医生，需要修养。”
    亚修看着自己的手，他说，“她不是路西。”
    陈唤说：“她现在就是路西。”
    夜风突然凉得沁骨。
    亚修低低地笑了笑，“两个月了，她为什么不继续骗下去？”
    陈唤隐隐感觉到了少年快要崩溃的精神海。她先是戒备，然后说：“你不觉得这个路西跟两年前的她才更像吗？”
    亚修抬头：“你什么意思？”
    “你看到的记忆未必就是真的，很多地方都说不通，如果是路西对自己的认知一直是错的呢，如果那些记忆只是她的臆想，她说真正的路西两个月前就死了，现在的路西为什么能刚好醒来？”
    “是她一直都在，还是，她才是原来的路西？”
    亚修的表情怔然，好像是被说服了。
    陈唤继续说，“北星域有一种咒术师，是帮忙稳定精神体的，我在奥斯汀伯爵府见到过这种咒术师，不止一次。”
    第15章 他早就知道了
    陈唤联系了他们班的教官，向教官说明情况后，亚修被暂时关到禁闭室，路西被提前送回红云星。
    第三天，路西还没有到达红云星，她在飞船上开始精神崩溃，又哭又笑，见人就咬，脑内始终高压的精神暴动让她时刻处于极度的痛苦之中，为了缓解一下疼痛，她开始用头撞击坚硬的物体，她开始自残，试图用更大的疼痛压住头痛。
    她忘了自己是谁，伤人伤己，彻底变成一个疯子，为了阻止她自残，护送她的人给她注射大量的镇定剂。
    可是这些都没用，她会在昏睡中疼醒过来，然后开始新一轮的自我伤害。
    飞船上的医生全都束手无策，只能靠一般的药物帮助治疗路西。
    人的精神领域是最复杂的领域，异能者入侵普通人的大脑读取记忆曾一度是星际最严峻的酷刑之一，医生看到了路西发疯的样子，那种痛苦到极致的模样，任何一个人看了心里都无法平静。
    多大仇啊，给人弄成这样。
    关键是这种情况还要持续至少半年。
    猎人星前往红云星的12440航线上，一艘旅行飞船进行了184次空间跳跃后，降落在距离红云星4.5亿光年的海沙星球上。
    海沙星是基洛王国下辖的一个中等文明星球，智慧生物17亿左右，海洋沙漠覆盖率占据整个星球的百分之九十九以上。
    这个星球以旅游发达和燃料能源丰富而闻名星际。
    陆黎均一下飞船，就赶往这个星球的空间站，路西的情况已经不适合大强度的空间跳跃了，她被紧急安置在这个星球的空间站上。
    陆黎均没想到短短几天不见，笑容明媚的未婚妻就变成了这样。
    安静的房间里，摆放着各种治疗仪器，光滑的地面上，还有来不及清扫的水迹，墙上和坚硬的仪器台都有被人为破坏过的痕迹。
    角落里有一台治疗舱，昏迷中的少女身上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管子，被强行固定在那台治疗舱里，她的头部有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伤，因为要处理头部的伤，她的一头金发被零零碎碎剃了很多，发型怪异得可笑。
    她的双耳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外渗血，舱里透明的治疗液体短短的时间内就被染成了淡淡的红色胶体。
    她的双手放在腹部，一眼就可以看见血肉模糊的十指。
    是有多疼啊，才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陆黎均站在路西的治疗舱前，看着她皱起的眉头，昏迷中依旧是痛苦不安煎熬着的模样。
    胸腔里升起一股无法磨灭的戾气，他的眼圈慢慢变得通红，但是他的表情很沉静，眼神和表情像是割裂开来，给人一种十分诡异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