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1920之时尚女王 第213节
他想抬手去擦一下眼睛,手腕却被死死抓住,重重地扣按在桌子上。
“我很生气。”刘嘉咬牙切齿。
刘嘉在确认百浪多息已经送到之后,她就往伍连德办公室发电报询问疫情的情况,没有人回复,拉贝先生的人也不可能进入疫区替她打听消息。
她能得到的消息就是哈尔滨的疫情非常严重,伍连德先生还在到处筹措物资,同时华北的饥荒也在继续,她甚至想过顾宗华是不是已经感染了疫病,成为历史上那场大鼠疫死亡人数中的一个数字。
刘嘉的力量,根本就不足以制住顾宗华,但是顾宗华感受到手腕上传来的微微颤抖之后,不忍心也舍不得挣开,他闭着眼睛,保持着被按着的姿势:“我没收到电报,哈尔滨大雪,电报线路都被压塌了,伍先生每次发电报,都要赶到长春电报局。”
伍连德收发的每一份电报都是十万火急的重要信息,怎么可能让儿女私情占用电报线路。
刘嘉的理智说:“我懂。”
感情说:“我打死你。”
“那你回来之前怎么不发?”刘嘉气冲冲。
“没来得及……”
疫情稍有缓解,大帅府同意放钨砂出境,同时,顾宗华跟着运钨砂的火车从满洲里跨过边境,绕过堆积着蓝冰的贝加尔湖,进入喀山工厂办理交接手续,从莫斯科进入柏林,从柏林转到这里。
为了能早日赶回来,顾宗华一路连轴转,几乎没有下过火车,自然也没有办法发电报。
“那你到巴黎之后呢?!”刘嘉的语气还是很硬,不过态度好了许多,声音也软了下来。
顾宗华无奈地笑笑:“我今天凌晨刚到巴黎,早上本来想去见你,但是,你已经不在家了。”
说到这里,他咳了几声:“我有点难受,让我起来好吗?”
“活该!让你吃饱了撑的写遗书!害我占用了宝贵的两个小时上班时间!”
顾宗华不解:“啊?要看这么久?”
“看完之后,不还要花时间骂你吗!不还要做后续的工作嘛?你给我找了那么多事做!莫名其妙地送给我一堆公司,谁知道是不是有欠了巨债的,哼,还有一堆人要管,真讨厌,特别是钟和馨。”
钟和馨肯定在凌晨的时候就知道顾宗华回来了,今天生日宴钟和馨也在场,却没有告诉她。
这个人,是不是已经忘记现在的老板是谁了!
口亨!
“哦……”顾宗华低低应了一声,他的嘴角微微下垂,看起来无比委屈和难过,但是这样脆弱的情绪在他的脸上只出现了一瞬间,很快,他又恢复成从容镇定云淡风清的模样。
“我跟钟和馨说,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就全交给他负责,他没有说吗?”
“没有!”刘嘉哼了一声,她也没说谎,因为她当时就一口答应了,钟和馨根本就没机会说她不想要这些公司也没有关系。
顾宗华轻轻叹了一句:“那他确实挺讨厌的。”
他突然咳了一下,想用手捂住,但是手腕被刘嘉抓着,他只能偏过头,用力压抑着,胸膛猛烈地震了几下,然后他缓缓开口:“能让我起来吗?我有点难受。”
?“装!”
“是真的,我在哈尔滨染上了鼠疫……你别怕,已经治好了,医生确认没有传染性之后,我才回来的。只是对肺部有一些影响,有点轻微的后遗症。”
刘嘉心里猛地一跳,她用力想把顾宗华从桌子上拉起来,被桌子硌了大半天腰的顾宗华一时没使上劲,他的体重反而把刘嘉给拉倒,两人脸贴脸,导致始作俑者刘嘉也被糊了一脸奶油。
“殊途同归。”顾宗华笑着去找干净的餐巾。
“谢谢啊,你没说是自作自受。”刘嘉没好气地把他手里的餐巾抢走,给自己擦脸。
两人把脸擦干净,刘嘉转头看着他:“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都是真的。”
“你怎么会得鼠疫?是没有按防护要求戴口罩,还是去谁家串门的时候染上的?”
顾宗华将他得鼠疫的来龙去脉说给她听,刘嘉听到那个得了鼠疫的人半夜偷偷摸摸逃向城市,才会害得顾宗华被传染,愤恨不已:“副官说得没错,你真该一枪毙了他。”
“那不行。”
“干嘛,你嫌我太残忍?”
“不是,偷偷毙一个人的效果不强。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让所有人看着毙了,让他们知道偷跑的后果,以后才会省很多事情。不然天天有人跑,要派大量人手看管,毙人要子弹,子弹也是成本。”
“哈,你都这样了,还惦记着效益最大化……”
两个无情的商人很快就讨论到生意上去了,直到刘嘉觉得胃里空空的有点难受,她轻轻按了按,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刚才的蛋糕又被她拍到顾宗华的脸上去了,现在丽兹酒店的厨师也过了下班时间,一会儿上哪儿搞点吃的才好。
“你饿了?”顾宗华刚开口,他自己的肚子也叫了一声。
两人相视一笑,又不约而同地看着落在地上扭曲变形的蛋糕,糟蹋粮食是不对的,现世报总是来得那么快。
“去家政部吧。”刘嘉拉着顾宗华去空无一人的家政部,实习厨房里各色食材齐全。
刘嘉接了一锅水:“煮点面条算了,快。”
找遍厨房,没有中式面条,连意大利面都没有直筒式的,只有贝壳式。
“可恶,他们居然偷偷吃完了不补货。”刘嘉十分不满,她最看不起贝壳式的意面,从口感到拌合酱汁后的味道,都很没出息。
“有面粉,你坐,我来给你下碗面。”顾宗华从挂钩上取下围裙,系在腰上,熟练地打了一个结,卷起袖子,认认真真将手来回洗了好几遍。
“看出来你是跟医生们混过的了,居然洗到手肘,这是准备给谁开刀吗?”刘嘉笑着问。
顾宗华有些意外:“你见过医生开刀?”
“没见过,听说过。”
?顾宗华拿过面粉盒,将面粉在案板上堆成一个环形山的模样,在凹处磕了几个鸡蛋,加了些盐,熟练的将面粉拢过去,用力揉按成团:“让面醒一会儿。”
然后,他到处找擀面杖,却没找着,刘嘉也不知道平日这些厨具都收在哪里。
“等着!我有办法!”刘嘉取了一瓶拉菲庄园的陈酿,毫不犹豫地将瓶标撕了,再用水将酒瓶冲洗干净,递给顾宗华:“用它。”
虽然酒瓶子不是很趁手,不过总比没有强。
刘嘉坐在一边看着,必须得说,顾宗华的动作很麻利,一看就是干过活的,再加上他胳膊用力时绷起肌肉线条、弯下腰的臀部弧线,还有认真盯着面团的眼神,挺直的鼻梁和微微翘起的嘴唇……人长得好看,就是占便宜,擀个面条都如此赏心悦目。
刘嘉是什么人,是在微博上经常“嘶哈嘶哈”“求更多倒图”的人,她从不掩饰自己的追求。
顾宗华直起腰,忽然发现刘嘉正死死地盯着他,他笑着问:“你喜欢吃宽面,还是细面?”
“怎么方便怎么来。”
顾宗华点点头,他认真的将面团搓成长条,一点点的盘起来,每盘一圈,便刷一层油。
刘嘉很疑惑这么粗的面条能好吃吗?但是她没有说话,在即不出钱又不出力的时候,刘嘉非常随和体贴,厨师端上来什么,她就接什么。
顾宗华的目光在放菜蔬的架子扫了一圈,只有各种块茎类的菜,他很遗憾:“可惜,没有小白菜。”
“小白菜?哦,你是说青菜吧,有!等着!”刘嘉马上跑回办公室。
办公室里养着的三棵青菜,每天被刘嘉当名花异卉般的精心伺候着,如今长得比阿花养在暖棚里的要高出许多,在青菜届,它还很小,但是在菜秧届,它已经算得上鸡毛菜中的扛把子。
刘嘉小心地用剪子把青菜给剪下来,又急匆匆地跑回厨房。
此时顾宗华正拿了一块精瘦肉,认真地切肉丝。
“把它细细切做臊子,不得有半点肥肉在上面。”刘嘉笑道。
顾宗华头也没抬:“提辖莫要消遣洒家,若是做臊子,就一定要放肥肉,不然不好吃。”
一块瘦肉被切成一小堆细细的肉丝,他又另起一口锅,滑油下锅烧热,爆香了葱姜蒜,再把肉丝倒进去,浓郁的肉香味儿一下子被滚油勾了出来。
本来刘嘉不是特别饿,闻着这个味儿,感觉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顾宗华炒完浇头,刚烧的水也开了,他将粗面条握在手中,一下一下的在案板上用力抖开,手指粗的面条很快变成一根细细长长的面,被他抓起抛到锅中,随着滚水上下翻腾。
最后又把挺括清脆的小白菜烫了一烫。
桌上两碗汤色清亮的青菜肉丝面热腾腾地冒着热气,在江浙沪一带,这是很普通的家常面,但在这异国他乡的深夜,却足以安慰漂泊之人的胃。
两碗面的浇头一样,面却有些不同。
顾宗华的面是省时省力版的刀切面,开擀出个面饼,用刀切成的条。
刘嘉碗里的是一整根细长的面,这是长寿面,讲究的是一整根咬着吃,不嚼断。
“生日快乐。”顾宗华笑着对她说,“对不起啊,是我考虑不周,让你今天生日还生气,不然可以吃一些蛋糕垫垫肚子。”
“你真是……”刘嘉被他说得很不好意思,如果她能再冷静一点,先问清楚情况,也不至于浪费一块蛋糕。
“那个蛋糕,很贵吧。”刘嘉有点心虚的问,如果是买的倒也罢了,要是顾宗华亲手做的,她会非常内疚。
顾宗华摇头:“是在卡罗斯蛋糕房订的。”
“哦!他家的啊,扔了不亏!”刘嘉迅速变脸,那是一家知名老牌蛋糕店,但是,它在刘嘉推出情人节蛋糕之后,迅速跟上,还开发出了新品,把刘嘉的客户分走了一些,属于被刘嘉记在小本本上的名字。
两人在小桌旁,相对坐着吃面条,过河拆桥的刘嘉把之前充做擀面杖的三十年拉菲陈酿给开了,倒进高脚杯中。
“我喝不出醒过的酒和没醒过的有什么区别,就当葡萄汁,随便喝点。”刘嘉举起杯,“谢谢你,辛苦了。”
“不辛苦,我很高兴能……能赶上你的生日。”顾宗华似乎还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刘嘉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不过一个人不想说真话的时候,就算用刑也不一定能逼他说出来,随他去吧。
以前刘嘉的父母都很忙,小时候的生日,都是父母带她去饭店,后来是她拿钱跟同学去饭店,工作后越发忙碌,等她想起生日的时候,往往已经过去几天了。
这是她平生第一次吃长寿面,而且还是一个人得了一场几乎要了性命的大病之后,不远万里赶回来,认认真真从头到尾给她做的。
刘嘉的鼻子有点发酸。
“你的眼睛怎么了?”顾宗华发现刘嘉用力擦了擦眼睛,忙放下筷子想凑过来看。
“没事,热气熏了一下。”刘嘉低下头,大口地把面往嘴里塞。
“慢点吃,小心噎着。”顾宗华自己也是真饿了,没有多想,也跟着埋头苦吃起来。
吃完寿面,顾宗华送刘嘉回去,然后,转身就要走,刘嘉忽然问:“你之前把在巴黎的房子送给我了,你现在住哪儿?”
“先住旅馆,和馨正在帮我找房子,等找到了……”
“哎,我正好有套房子,空置着,没人住,不如租给你住吧,记得按时交房租。”刘嘉从门口的柜子里拿出一串钥匙,重重拍在顾宗华的手上。
这串钥匙,顾宗华非常眼熟,那就是他托付钟和馨送给刘嘉的那套房子,现在房子的产权已经过户给了刘嘉。
“房租的事,我会让钟和馨跟你谈,晚安。”刘嘉将顾宗华往外赶,不然她就会很想让他留下来。
顾宗华拿着钥匙,回到那栋他熟悉的房子时,发现屋里的一切都没有变,灶上的水壶,桌上的杯子,就连床上的枕头被子都好好的放在那里,收拾的整整齐齐,地上也十分干净,没有一点灰味儿和霉味儿。
所有的东西,都还放在他习惯的位置,没有移动,看得出,这大半年来,一直有人在打扫维护,就好像知道他随时会突然回来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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