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有惊无险
方尽然在旁微微挑眉,他昨日刚和莫欢交过手,虽只区区数招,但已料到范逍想必不敌莫欢,但是没想到莫欢却在百招之内便已取胜。想到莫欢明知自己事后可能会挤兑他没有遵守不用内力之言,却还是为了让范逍不至于当众出丑,在范逍即将摔倒之际用内力托住了他,方尽然心道小婊子武功虽强,心眼却好,指不定会在江湖中吃多少暗亏。他虽觉得自己不屑这种妇人之仁,想到莫欢顾全自己下属的脸面,心里却甚为喜欢。
此时又有一人站起,慢吞吞行至场内,只见这人甚为干瘦,脸上全是皱纹,也看不出多大岁数。他身着一身绿衫,下巴上留着一小撮山羊胡子,眼睛不大却是精光四射,显得甚为精明。此人手中拿着一个铁铸的算盘,正在将上面珠子拨来拨去,口中不断喃喃说道:“唉!只亏不赚,大大的亏本啊!”
莫欢见他手持算盘似在不断筹算着什么,便似一个寻常商贾一般。然而看他虽磨磨蹭蹭走进场中,一脸愁容,两边太阳穴却高高鼓起,步履稳健,可见是一位高手。当即不敢有丝毫小觑之心,抱拳施礼道:“请问这位老爷子如何称呼?”
那人还了个礼,却是头也不抬,仍然在算盘上噼里啪啦拨上拨下,口中道:“我又算是什么老爷子了,区区不才姓孙名益,蒙谷主不弃让我做个苍木堂堂主,这边见过夫人啦。”语毕仍然是唉声叹气,愁眉苦脸,不断叹气道:“哎!这可真是赔本买卖,血本无归!”
莫欢见他愁苦之色不似惺惺作态,不禁有些好笑,便问道:“不知孙堂主为何烦恼?”
孙益又是长叹了一声,先冲着方尽然施了一礼,意为自己此番言论想必会得罪谷主,在此先行请罪。他对莫欢说道:“敢叫夫人得知,姓孙的平生最不愿吃亏,自从掌管了咱们断剑谷这苍木堂,不敢说生财有道,也算是勉强让谷内众兄弟没有饿着肚子。但是今天呐,我便是要亏大了。”
莫欢暗道看来苍木堂负责掌管断剑谷内的财政收支,他前些日子在谷内侦查,发现虽然众子弟幽居于此,但是吃穿用度都甚为考究,当时还啧啧称奇了一番,心想都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不想方尽然却有计然之策。现在想来必是这苍木堂负责为谷内敛财,不知做的又是何等买卖。
这边孙益却是继续言道:“谷主让我们和夫人切磋武学,我们做下属的不得不从。但是今日若是胜了夫人您呢,便是得罪了夫人,不慎伤到夫人一点皮肉,日后恐怕谷主更会怪罪。但是我若败了呢,这大庭广众之下又岂不是很没有面子,真是进退维谷,哎,愁啊!”
只听方尽然在一旁哈哈大笑道:“孙堂主还是一贯谨慎。我早就说过今日无论结果如何,我自不会怪罪各位,各位只管放手与这小……嗯,与他一搏就是。”
莫欢听他又要叫自己什么小婊子之类,虽然这次及时住了嘴,心下不禁有气,又想这孙堂主看似怯懦,其实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替自己要了张免死金牌,当真是个不吃亏的人。
这厢孙益如愿得了方尽然承诺,总算放下心中大石。他倒是不怕输了当众出丑,此番比武也全当谷主做那烽火戏诸侯之事,心想有这功夫不如放自己回去多看几本账册,再听听江南那新开的几处丝绸庄的收益。
他只怕自己伤了莫欢不好对方尽然交代,此番得了谷主之言,心知他最是言而有信,说是不会怪罪必然不会出尔反尔,当即就想尽快结束战斗,再找个由头告退,回去就召集几位大掌柜商量生意。
想到此,孙益大叫一声:“夫人请了!”便飞身上前,手中算盘对准莫欢脑袋就砸了下来。他一想到自己新盘下的几处店铺,手中就失了轻重,只想赶紧和手下商量部署之事,便不想这算盘要是砸个十成十,莫欢当即就会委顿而死,那时候方尽然不怪罪下来他也要以死谢罪了。
莫欢见这算盘来势凶猛,似要将自己毙于其下,心下也是一惊,他和范逍比武之时,
莫欢见孙益似乎心急火燎,这便离去了,还没回过神来,便见一道青影一瞬之间已落在场内。这人年纪尚轻,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却是面容冷肃,全身杀气毕露,便如一把出窍利剑一般。他手持一把匕首,冷冷道:“烟水堂,杜寒。”话音未落就向莫欢刺了
孙益愣了一瞬,便知他手下留情,大笑拨了几下算盘道:“二一添作五,不错不错,此番输给夫人,却见识了如此剑法,虽然不赚,也不算亏!”说罢走到方尽然面前行了一礼道:“谷主,你看,我这也比完了……”
这第三招和前两招看起来还是一模一样,但是速度更快,力道更猛,有排山倒海之势。莫欢竟觉得自己无法闪避,仓促之间,他抬剑便向那算盘中间空隙刺了过去。瞬息间,他见孙益露出得手的笑容,心中一紧,随即长剑便被那算盘卡住,抽动不得。只听孙益笑道:“夫人,松手吧。”说罢将算盘一转,大力之下,莫欢手中长剑便要被夺了去。
孙益这一转力气已使得老了,却没有感到莫欢的反抗,正在奇怪之间,却见莫欢顺着自己的力道将剑柄旋转,待自己这一转结束的一刹那,忽然便用力将剑对准自己的咽喉直直送出。他大惊之下发现锁住长剑的几枚算盘珠已经被莫欢的柔劲弹开,而自己已来不及反抗,见那剑尖已抵住自己咽喉,只道我命休矣,又想,早知如此,前些天就应当把各大掌柜叫回,好好安排一二,想到有很多生意还没有部署下去,不禁心中悔恨万千。
其实孙益这三招被他称为“富可敌国三连击“,分别叫做“日进斗金”“盆满钵盈”和“金玉满堂”,招式看似平凡无比,但是耐不住他几十年来日日便只练这三招。他本是商贾出身,后来在商场上被仇人所害才不得不练武防身,但是对武学一道实在无甚兴趣,对一般招式层出不穷的变化也不愿去学,便自创了这三招功夫。然而几十年来的功力积累着实不简单,这三连击使出来便是侥幸均能躲过,也会被他这铁算盘锁住兵器,只得败退。他见莫欢果然着了道,心下大喜,便施力准备将他长剑夺下。
孙益面露喜色,道了声谢,又回过身来对莫欢恭敬施了一礼,便施展轻功飞奔而去。
谁知“仓啷”一声,只见莫欢长剑已然回鞘,他英姿飒爽对自己微笑道:“孙堂主这算盘功夫当真了不起,承让承让。”
孙益无暇分辨剑招虚实,他竟于下落途中身形急转,在空中一个翻身便躲过了莫欢的剑尖。他轻飘飘落地,未等身子站稳,却又是跃起,将那算盘往莫欢头上重重砸去。
方尽然摆了摆手道:“知道你放不下生意,你这便下去吧。”
这招在莫然剑法中都是罕有的凄厉招式,招法可以说是平平无奇,但是速度快如闪电,剑意势如破竹,孙益招数还没使老,便觉手腕微痛,他大惊之下向上跃起,总算是躲过了这招,然而手腕上出现了一个血珠,却是已被剑意所伤。
因为算是和这身子武功融会贯通后的第一次实战,有心试招,打得甚为保守。然而此时见到孙益来势凶猛,这下可是不再有任何怠慢,一招“禁暴静乱”就使了出去,直取孙益手腕。
孙益虽惊,招式却不乱,在空中又是一算盘便砸了下来,这施展轻功跳起再俯冲攻击的招数便如刚才莫欢和范逍比试之际异曲同工,然而那算盘虎虎生风,气势却又比长剑大的多了。
莫欢见他这招式虽似和前一招一样,都是简简单单的向下砸向自己额头,但是威力却是更大,罡气笼罩下自己竟然有些呼吸困难。他急忙抽剑向后一跃,随即飞速向前刺出了十六剑,招招攻向孙益脚腕。此招名为“静极思动”,剑招虚中有实,实中有虚,实在不好招架。
莫欢心下大惊,心想难道我要在第二个人这里就败退么,电光火石间忽然有了计较,他并不和孙益较劲,去反手撤剑,反而握住剑柄,使出一招“心如止水”,顺着孙益的动作将长剑送出。
过来。
莫欢挺剑回击,口中也没有忘了招呼他说:“杜堂主,幸会。”杜寒抿紧双唇并不回答,手中匕首寒光闪烁,招式狠辣,朝着莫欢身上各处要害一味猛攻。
莫欢数剑和他匕首相交,只觉他缠斗不休,自己一味守势并不明智,当即反守为攻,使出一招“宁静致远”去攻他肩头。莫然剑法本就长于以静制动,这少年攻势固然凶猛,莫然剑法却正是他的克星。莫欢见杜寒招数虽是快准狠,却不是自己应付不了的攻势,算准此剑刺出他便会用匕首还击,而自己再用一招“神闲气定”便能将他匕首打落,胜了此局。
哪知莫欢此剑刺出,杜寒却是完全不做闪避,甚至把肩头送上,便要受了此剑。莫欢一惊,他不想伤及谷中人士,当即撤剑,却来不及招架杜寒急攻而来的一招,此招用匕首撩他下阴,甚为阴毒,莫欢仓促之间一拧身,总算是避了开来,衣服下摆却是被匕首刺中,“刺啦”一声,撕了一大块下来。
这一招惊险无比,周围有几人不禁惊呼出声,众人均想杜堂主疯起来当真是什么都不顾了,这匕首要是刺中了,谷主他……
方尽然手中石子总算是没有击出去,心下却是甚怒,心想:阿寒果然不知轻重,幸亏这小贱人还算机警。
莫欢发现自己无论攻向杜寒哪里,他都丝毫不去闪避,招招均是同归于尽的打法,不禁大为头痛。再看这少年虽然衣服穿得紧实,并看不见他的躯体,但是凡是露在外面的地方都布满了伤痕,心想这孩子也不免太过拼命。
他不愿伤了杜寒,剑招便不能去攻击他,只得防守,一时之间,场内叮叮之声不绝,青影与白影便打了百余招。杜寒仍是面色不变,出手狠绝,莫欢心中却暗暗叫苦,想道不算此人还有三位堂主等着比试,倘若在这里用尽体力,自己一番用心岂不前功尽弃。他看杜寒如此坚忍,此刻更是如一只精力充沛的豹子一般,暗想自己不能伤了他,便只能对他出奇制胜。
他思忖间,心下有了计较,忽然右手一招“针落有声”使出,同时剑尖一抖,便递出了五个变化,一时间青芒闪烁,杜寒只觉眼睛都要花了,但是他是遇强则强的性子,最爱迎难而上,当即手握匕首扑向剑芒,一时间“叮叮当当”之声清脆悦耳,却是他的匕首在不断与莫欢长剑相接。
然而此时,莫欢却左手成掌,向他面门击去,口中道:“吃我一掌!”
杜寒一惊,他深知谷主早已练成左右互搏的功夫,如今听莫欢如此说,便下意识觉得谷主已将这功夫传给了夫人。他虽一向攻击之时对敌人招式从不防守,但是听莫欢说要击他一掌,便先入为主是夫人要用喧天掌打自己,喧天掌威力奇大,这一掌又是攻向他面门,他便不敢托大,提起匕首便向莫欢左掌攻去。
然而莫欢又怎么会什么左右互搏和喧天掌了,他想杜寒这种单纯之人想来不擅长谋略之术,那一掌只不过是虚张声势,果然便将杜寒骗得注意力转移到自己左掌。他见机不可失,自不迟疑,当下一招“清静无为”使出,剑尖转向自己,用剑柄击向杜寒脉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