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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眸因为染了情丝,变得狭长迷离。
直到他将指腹从水下抽出,缓缓抚在师尊因为缺水而有些干涸的唇角,重新将那海棠色的唇,用水浸润透。
他才眸光骤暗,微微一笑:“要的。”
宁扶沅将手从他背后退开,缓缓挪至他胸前,紧扣住那些交错的新伤叠旧伤。
她眯起双眼,企图去看清楚那些旧伤究竟是什么造成的,可惜视线所像被赤红的血色糊住了,溃散得凝不成实点。
洞中不知时日长,谁也没特意去留意到底过了多久。
只慢慢的,宁扶沅那种浑身经脉阻塞的烦躁感,终于顺着温水的安抚缓缓消失了。
她能清晰感觉到,贯穿腰腹的那根红绳,正随着两人气息的交换,截截寸断,每落下一段,便悄无声息地融入靛蓝清澈的水底。
其原本的赤黑色花汁,不断被水稀释冲淡,毒性缓解,很快,就连那一丝一缕的赤红都分辨不出了。
宁扶沅揪住小徒弟黑发间,因为欢愉无意识长出的狐耳,拿发凉的指腹,按住他发白的侧脸。
“可以了。”
他的声音颇有几分含糊不清:“不可,师尊体内的毒性还未彻底消除……”
话音刚落,从洞口的位置,突然传来几不可闻的脚步声。
来人似乎很小心,动作格外轻巧,生怕他们发现。
只可惜宁扶沅被封印的修为已经回来,她几乎瞬间察觉到那人的靠近。
她陡然攥紧了掌心里的狐耳,压低音量,微微咬牙:“有人来了,起来。”
嵇无泠扫了眼立在一旁角落里,被衣物完全盖住的垢垢剑。
剑身立刻发颤,在剑鞘里不断震动,几乎已经做好准备,下一秒便直接冲出去。
可惜不等垢垢剑沾血,一道颤巍巍的女声,便自不远处狭窄的石道里,弱弱响起——
“魔尊大人,您在吗?”
“我看到您留给我的信物了,若是您在……”
宁扶沅赤红的双目骤然复原,她快速把人推开,扯过岸上自己的衣物,刚披好,正要风轻云淡地恢复魔尊的威严。
下一秒,却在瞥见雾气缭绕间,那不着一缕的人时,眉心乱跳。
“怎还不穿好衣服。”
他眼尾仍带着几缕未退的潮红,淡淡瞥了眼浮在水面上的衣物,神情格外无辜:“被师尊扯坏了。”
宁扶沅微梗,快速回神,叫住不远处,脚步越来越近的乐遥遥:“确是本尊,你站在原地别动!”
“可是……”乐遥遥定住脚步,语调有些犹豫,“魔尊大人您没事吧?”
“没事!你等下本尊。”宁扶沅烦躁地拽下外袍,本打算扔给小徒弟,却在瞥见那上边沾染的大片污渍时,眼皮抽了抽。
“这又是何时弄的?!”
“嘘,师尊轻声点。”嵇无泠靠在石壁上,缓缓调整内息,竭力压住唇角的笑意,“师尊忘了吗,方才您嫌太黏腻……”
“行了!”宁扶沅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将捡起那外袍,“撕啦”一声,便将那外袍扯成两半。
她远远扔给他:“你拿法术,随意跟池子里的那些缝起来,动作快点。”
直到她的身影没入黑暗里,嵇无泠嘴角的笑容才终于维持不住了。
他按住左胸因为浸泡过久,皮肉发白绽开的伤口,右手成拳,低低地轻咳一声。
摊开掌心,果不其然是一滩淤血。
他脸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却白得毫无血色,那捕魂花的毒性,果真不太一般。
刚刚是他故意引导,才没让师尊发觉他周身滚烫得厉害。
角落里很快传来垢垢剑幸灾乐祸的声音。
【你这么尽职尽责的鼎炉,本神剑活了几万年,也是第一次看到。】
【怎么,做鼎炉上瘾了?】
嵇无泠漆黑的瞳仁里,有一缕寒光闪过。
他掐了个清尘诀,快速掩盖了掌心里的淤血。
而后漠然抬头,望着黝黑厚实,看不见天空的洞顶。
淡然反嘲:“你一把连灵体都没有,这辈子也找无道侣的剑,当然不懂。”
因为神识缺损,修炼了上万年,也没凝成实体+++的垢垢剑立刻气急败坏:【笑话,难道我还会嫉妒你个当鼎炉的?!】
嵇无泠懒得开口,他抚了抚宁扶沅丢给他的衣袍,不知想起什么,嘴角缓缓浮现微笑来。
看上去,师尊似乎,不太像让其他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啊。
这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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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扶沅直到走入幽深的石道,才骤然反应过来——
不对,她堂堂无恶不作的魔尊,不过是修炼,顺道解个毒而已,为何要遮遮掩掩?
这么想着,她神色愈发淡然自若。
即使只着了一件单薄的中衣,也丝毫不觉得有何不对劲之处。
宁扶沅很快在狭窄的洞中间,碰到举着火把,扶墙而立的乐遥遥。
乐遥遥明显修为还没恢复,脸色在火光的映照下,煞白一片。
见到宁扶沅,她脸色一喜,不安的眼神总算落到了实处。
“魔尊大人,您没事真的太好啦,你不知道我……”
“咳咳?”下一秒,乐遥遥双目陡然瞪圆,本打算挽住宁扶沅的手,也僵住在原处。
她面色古怪地盯着宁扶沅发潮的发丝,半天没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