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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的方嘉泽听见里面话声转为轻轻的喘息,脸色沉了下去,收回伸出去要敲门的手。他疾步走出院门,小厮压低声音追在后面,“郎君!用了早食再出门不迟呀!”
“不吃了。”方嘉泽一路疾行到何期住处,小院不大,住了两家人显得有些拥挤,何父跑商队习惯早起,听见敲门声开门,见方嘉泽黑沉的脸色就是一惊,关切道,“方小郎?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
他在心中祈祷,万万别是自己送去的东西出了差错。
何家本没资格来秋狩,但刚巧有位往上数几代还算同宗的何姓官员被点了随行,何父不想放过机会,专门花钱与那小官买了报上去的亲属名额,带着儿子住了进来。然而背后无甚背景的小士绅根本进不去秋狩其他家族的交际圈子,带他们来的小官还要忙着做事,完全顾不上他们,实在没有办法,只得死马当活马医,通过儿子的酒肉朋友想搭上工部的线。还没见成效,就见方家大郎找了过来,还是这副表情,让人不得不担忧。
方嘉泽被这样关切的询问抚平了胸口火气,继而浮出一股委屈来,他眼圈泛红,对何父一抱拳,“何伯,抱歉之前的茶我自作主张送给了父亲,他不太喜欢,我给您添麻烦了。”
听着前半句,何父喜笑颜开,听到后面,心中就是一个咯噔。添麻烦?什么麻烦?
何父撑着笑脸,“没事,不打紧,本就是让阿期带给朋友兄弟们尝尝的。小郎进来坐坐吧,阿期性子懒又有些傻气,多亏你帮衬带着他见识世面。唉,就是太懒了些,现在还没起,我去给你叫他!”
他口中数落着儿子,心间一片冰凉。若是惹了工部名义上的侍郎、实际上的尚书不快,他家的茶还能在安阳站稳脚跟吗?让他想想、让他想想还有什么法子。
方嘉泽本就心情低落,没注意到何父的不对,顺势被拉进屋子。何父叫醒儿子,何期刚要抱怨,就被瞪了一眼,“方大在外面等你,赶紧过去。”
“诶哟,他怎么来这么早!”何期随便套了两件衣裳,欢喜地跳出去,“是不是想好了和那个伍九比什么?”伍九娘赢得他们一群支持韩员外郎的面子都被踩地下了,他压根不把伍九娘当女孩看,直接叫一句伍九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好,我们去找她。”方嘉泽顺着他的话说,不管什么,只要现在能让他不回那个院子,他都愿意去做。
薛瑜早上去皇帝那里练完基本功,回来带着人出门时路过伍明的院子,刚好看见三个年轻人被拎着后衣领丢出来,哎哟哎哟横七竖八倒了一地。拎着人出来的黑脸大汉伍二郎抱臂冷笑,“这就不行了?我都比不过,还想揍我妹妹?”
一个人从倒在一起的手脚网中艰难爬出来,“我不是!我就是想来和九娘切磋——”
“呸!”伍二郎又把他拎了起来,“九娘也是你叫的?”
场面太过好笑,以至于薛瑜都勒马驻足,再一看,三个都是熟人。被拎起来的是韩员外郎,另外两个明显被揍了的是方嘉泽和何期,也不知这三个人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韩员外郎连连保证后才被放下,伍二郎这才瞧见薛瑜,表情也不太好看,还是拱了拱手,“殿下。”连问都没问她是路过还是有事寻人,看来是相当不欢迎来客了。
何期这会也不顾什么面子了,哭着来抱薛瑜马腿,“殿下,您要为小子做主啊,他无缘无故打人!”
薛瑜牵马绕过他,“我怎么觉得,是你们意图不轨?”
韩员外郎发觉自己也被划进了“你们”,急急解释,“非也!仆当真只为寻伍家娘子切磋,别无他想!”
“阿兄……殿下?”伍九娘听着门外声音不绝,来看看是不是兄长出手太重被赖上了,一出门第一眼就瞧见了端坐马上的少年。太阳初升,为他的眉眼添了一笔柔光,身后追随着他的骑士们虽也英武不凡,但绝越不过他的气度。
伍二郎看着妹妹目不转睛的样子,哼了一声,伍九娘很快收回目光,低头施礼,“拜见殿下,殿下是往何处去?”
在场的人中只有韩员外郎和伍二郎一样注意到了伍九娘的一瞬失神,他捂住胸口,有些不解。明明之前没被打中,为何此时却觉有些酸痛?
“去附近走走。”薛瑜答得随意,淡淡扫了地上方何二人一眼,对伍家人道,“敲打适度,莫闹出事端。”
两人应下,薛瑜告别后驱马离开,走出几步低头以整理缰绳做遮掩,靠近薛玥说了句话。薛玥眼前一亮,从兄长怀里探出一个头,对几步远的伍九娘大声道,“伍娘子,我觉得你昨天的投壶很厉害!”
“谢公主殿下。”
离得远了,薛玥才仰头道,“阿兄,原来蝉生讲的伍娘子这么好看呀!”
薛瑜笑起来。早上吃饭的时候无事,正好蝉生要带的奶疙瘩厨下还没做好,不急着走,她就让蝉生给薛玥讲了讲昨天伍九娘大胜的事,把小姑娘听得心潮澎湃,恨不得自己也在现场。
她夸伍九娘不合适,但薛玥说还是可以的。
第66章 . 试犁(二更) 我们竟也是聪明人了……
午后和清晨走同一条路的感觉截然不同, 薛瑜练武习惯了早起,出门时大多数出去游猎的人们还没起来,除了路上遇到了伍家门前的闹剧, 直到由陈关引路走到山另一边的公田时, 才看到了些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