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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栏大门处忽然多了这么多人,又有火把照亮,有几个走到附近的人被吸引过来,想来看看在做什么,被薛瑜带来的侍卫有一个拦一个,全都只能站在外围眼巴巴瞧着。
离渐渐成型的水泥路最近的薛琅满脸的迷茫,薛瑜去查看过一轮回来,就听他问道,“他们为什么都这么高兴?”
这显然不是什么玩乐,他也没看出有什么趣味,但就像之前在兵械坊时遇到薛瑜的每一个人一样,都笑呵呵的,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他只有在练武和对打时才会有这样的感觉,但他们显然也不是在发泄不快。
那,究竟是为什么?
薛瑜站在他身边,并肩看着灯火下忙碌的众人,“他们用一技之长,用双手能够换来更容易、更富裕的生活,他们自然高兴。”
她用苜蓿田的种植成功证明了自己,第一批负责照顾苜蓿的人已经成了老手,可以想见之后推广种植他们将会是最快速完成的那批。不管是他们自家喂养牲畜,还是被请去帮忙指导,凭着经验他们都能获得更多的收入。后来的青贮窖和现在的水泥地虽然还没有看到成功,但想成为第一批掌握经验的人不少。
当然,她也不是什么魔鬼老板,对于能够让行宫下属屯田客们受益的苜蓿田她不用额外给赏钱,但水泥地还是要的,滥用民力增加徭役的苦果历史书上写了太多太多了。
“一技之长。”薛琅喃喃重复,他看着一张张有些疲惫但高兴的脸,轻声问道,“阿兄,你觉得,我能做什么呢?”
这倒霉孩子,把她当做心理辅导师了不成?
薛瑜抱臂看着水泥地进度,随口道,“你武艺不错,刚好去从军啊。”话说出口她就意识自己失言,一是皇子入军营的指向性太明显,二则是薛琅背后的钟家大概不会放过他从军的好机会去军中搞七搞八。
不过……薛瑜看了看薛琅身上明显被人整理过的金丝玉簪小冠,他显然养尊处优被养得很好的脸蛋和仍不认得是什么特殊锦布、被打得有些破损但一看就很贵的胡服面料。
照薛琅这样享受又有些不良嗜好的家伙,大概不会真的去军中吃苦吧。
薛琅没有再接话,薛瑜也就将这随口的聊天抛在了脑后。
等到月上树梢,选定的一段水泥路才完全铺完,带来的沙子还剩了些,倒是从鸣水送来的水泥被用得干干净净,让薛瑜有些无奈,看来,在之后补铺青贮窖水泥的时候,还得再调一批来。
陪众人守到了半夜的薛瑜拿细线确认过路面平整,挨个鼓励夸奖过他们,让李麦带着人回去。走在最后的李麦被薛瑜递了个荷包,“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回去由你做主分了。”
荷包里铜钱清脆的哗啦响声,十分悦耳。
侍卫们和守门的军卒相熟,已经打过招呼注意让来人绕路不要踩上水泥地面。薛瑜和李麦说完话回来,薛琅就来告辞,向来满脸写着不服的小少年老老实实施了礼,“多谢阿兄带我教我今日种种,我该回去了。”
“走吧走吧。”薛瑜之前已经收到了几次看守薛琅的禁军的注目礼了,还以为薛琅会觉得无聊憋不住早早离开,没想到能守到这个时候。
回到别苑时薛玥已经喝了药睡沉了,薛瑜在窗外站了一会,最后只叹了口气,嘱咐出来的奶嬷嬷,“明日四更前叫阿玥起来,我要带她去觐见陛下。”
翌日一早,也不知皇帝从哪里摸出来了一把胡椅,坐在校场里看着跪在面前的一大一小,听完两人的来意,瞟了薛瑜一眼,“去,先跑三十圈。”薛瑜跑起来后,他才转向被留在原地的小女孩,“小五,是你想习武,还是你阿兄要你习武?”
他今天的语调倒不怎么吓人,只是熟悉的人会发现中气不足发飘罢了。薛玥整理了一下昨天询问兄长后准备了很久,连站到皇帝面前之前都还在思考的答案,“是儿想习武。儿见比武前十里娘子们的英姿,心向往之。”
皇帝的声音是薛瑜从未听过的和缓,他垂眼望着小小一团的薛玥,“你是个女儿家,一般的武师傅教不了你。习武很累,它需要你坚持,需要你认真,要冬练三九,夏练三伏,随时随地都可能伤了疼了。即便如此,你也想习武?”
薛玥从小就知道,她是往上数三代里薛氏的第二位公主,注定嫁给大姓士族。跳舞、认字、文雅懂事都只是她寻觅机会的筹码,无所谓喜欢,也无所谓不喜欢。在被兄长带出来之前,她最好的想象不过是像母亲和奶嬷嬷说的那样,嫁进一个足够光鲜的高门大族,不论夫君如何,大抵都是能过下去的。
但在比武场上的少女们像是会发光,那光芒照进了她心底。让她在兄长提起“女将军”时,第一时间生出了习武的冲动。
薛玥叩首,“儿想习武。”
“老三!”皇帝唤薛瑜过来,指了指薛玥,“去给小五找一个愿意教她的师父,找不到就不必再提。”
那就是同意了?!薛瑜给薛玥使了个眼色,薛玥立刻大声道,“谢陛下!”薛瑜跟着拱手谢恩,被皇帝瞪了一眼,“谁叫你停的?跑完了?”
“……没有。”薛瑜看着薛玥乖巧起来给皇帝倒水,回到了训练之中。
薛瑜自己还在跟着皇帝学,教薛玥打基础总怕哪里出了差错,得到皇帝点头后就开始思考该请谁来做老师。她认得的女武者只有伍九娘,但伍九娘是随父亲参加秋狩调回京城的,不会待很久,等伍家三人回去,让薛玥跟着跑去西南边陲也不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