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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二回来了没有?”薛瑜问道。
陈关:“钟家铺子已经许久不曾见到他,但钟家伙计与其他人只当是冬季惯例。”
薛瑜:“去了这么久,看来不是去梁州。楚国或是北面。”冬天往往是争夺食物最激烈的时候,黎国和金帐汗国处于混乱之中,不是暴利没必要前去。但钟家往年从楚国进货都是秋天去春天回,或是春天去夏天回,冬天让自家当家的财神爷顶着风雪上路,也完全没有这个必要。除非是必须钟二亲自去见的人,而不是正常生意来往。
太平公这个名字从薛瑜心间划过,她忽然问道,“方家最近如何?”
“方家?禁军守着的方朔倒是平安无恙。”陈关幸灾乐祸地笑了一声,“方嘉泽安生了没几天,不仅开始喝酒,还迷上了平康坊的花楼,手里的钱花完了才想起来他是有娘的孩子,跑去到处打听钟三娘子在哪,被牙人不知拿了谁的钱狠狠骂了一顿。这会正缩在家里不敢上值,整日盼着给方朔的封赏下来。要不是方家有禁军守着,他没准能真不要脸地把老宅卖了去寻欢作乐……”
方朔像是彻底被太平公的人抛弃了,太平公只出了一次手,就消失无踪。
钟三娘其实没有被方锦湖藏起来,而是留在了曾经借住过一天的孤独园中。但这个秘密,显然方嘉泽是发现不了的了。薛瑜按了按眉心,没仔细听陈关后面的嘲讽,过了一会才想起来,点了点陈关,“等方锦湖回来,你让人学给他听。”
“牙人骂得狠,‘你已经十七了,不是七岁,还想因为父亲更宠谁去哭?你妹妹病着还要做事,你阿娘疯了,你阿耶瘫着,你什么都不管,今朝有酒今朝醉,觉得自己很洒脱很厉害,是当代的竹林七贤之一吗?’”
陈关描述起方嘉泽被骂得狗血淋头时的场景十分可乐,薛瑜诧异瞟他一眼,“你告诉我这个做什么?”
对方嘉泽这种垃圾,她连让人去报复,以偿钟三娘这么多年被他不闻不问的心都没有。有空费那个心,还不如想想眼前要做的事。
发现薛瑜神色逐渐飘忽时,陈关就适时停下了,听到提问迅速摇头,转向了新的话题,心里对方女史在殿下心里的地位有了新的评估。
薛瑜听他汇报了几件钟家简家相关的事,配合着修路混在里面的禁军摸排情况已经开始,几个世家都私下弄走了不少水泥,但混合前的水泥被工部盯得紧,都是当天运到当天开始修,前面修路修的最热火朝天的时候他们都没拿到水泥粉,更别说现在只剩一些小路和城外道路的时候,数量少了,被盯得只会更紧。
薛瑜:“水泥工坊那边一直押车的是哪些人,记得通知回去做个奖励。”奖励他们没有直接在路上被收买。
她手里的人尚少,对周围重点盯着的一部分人还看得过来,再往外就完全抓瞎,情报工作做到这个份上已经是辛苦陈关等人。薛瑜拍了拍陈关,玩笑道,“不如你留下来收集消息汇总,对外交际去让别人做。就是没有了世家的孝敬,你吃点亏。”
陈关摇头,却是庆幸的表情,“能不去和他们打交道,那真是太好了。”
薛瑜反倒被他逗笑了,“其他就先这样,顺便回去告诉医正,让他带队出去四处转转,当游医给附近村县都看看病,就当……练手吧。尤其是记得多做几次火符等等的宣传。”
练手是真的,但更主要的还是去挑衅简家道观。
破除迷信小分队的下乡治疗,天生与道法仙术等等犯冲。如果方锦湖等人翻船了,打草惊蛇后大概率简家会装死,小分队扩大医术和科学覆盖面积也不错。方锦湖等人没翻船,简家就要出来应对,应对就能给还在道观里的几人制造机会。
薛瑜安排完事情,天色已暗,早早睡下了。
夜幕降临,被想起了一瞬做出其他安排的京外简家庄子上,到了发放晚食的时候。道观里的道人们依次进入食舍,遇到陈道人时惊讶道,“耳禅师,怎么只有你来?这不是欺负你一个老人家?”
陈道人镇定地笑了笑,“佛曰为善者莫问前路,钟侍卫病倒,宝善留下照料,贫僧虽年长,却非无手脚可用,为何不可来?”他说着自己都不知道是哪门子佛的“佛曰”,一本正经之下是满腔紧张。
唉,早知会撞上硬茬,他怎么都不会来鸣水,听信这些简家道士的满嘴胡说去凑工坊的热闹。那样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没了头发,还得把脑袋拎着在悬崖边走,一句话都不能说错。
提问的人被他又是引用又是反问的闹得有些头昏,自知自己不是与这两个僧人论道辩经的材料,念了声“无量天尊”老老实实继续等待了。
见陈道人提了饼子和水离开,腿脚利索得不像个老人,背后简家道人却议论起了那个带着面具容貌尽毁的游侠来。
“听说之前钟无长相很不错的,就是不小心中毒坏了脸。也是余毒未清,才在上次出去的时候被师兄一时兴起比试打伤……”
“唉,到底是客人,师兄不是说没用多少力气吗,怎么让人躺了半个月?”
“你问我我哪知道?师兄喜欢比武又不是第一天……好了好了,回去吃饭,还有经要抄的。”
提到打伤钟无的师兄,小道士们没说两句就闭了嘴,作鸟兽散。陈道人拎着东西回到边缘厢房里,浅淡的月光照亮用木板在房中多搭的一张床上隐约两个人影,敲梆子的声音由远及近,念着静心咒,催促着毛毛躁躁的小道士们各归其位,“万变不惊,无痴无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