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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这是他看到的最好的出路。
这个他们眼里不入流甚至和奴仆没什么两样的职位,来旁观甚至只是因为考场占据了他们的游乐场的考试,是旁人眼中的好事。
“他们胥吏考试能考什么,打算盘还是怎么端茶倒水?这些泥腿子,也就配考这些东西了。”
刺耳的笑声将心中刚刚升起的异样感压下,有人拔了一根生命力顽强刚刚冒出芽的草,“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要不是懒得去受官衙里的罪,咱们哪个不能混个七八品官入朝?国子监都得求着我们去上课,来看这玩意,浪费时间,还不如去瞧瞧球踢得怎么样了。”
有人顽固不化,有人不愿面对现实。有人张了张嘴,没好意思说出来,国子监求人上课,那都是老故事了。
现在国子监成天被塞进去的军勋子弟和军勋贵族本人折腾得鸡飞狗跳,而自傲于玩乐式骑马射箭的一批世家子弟被单手吊起来打,想进国子监?大概现在求人上课的不是为抓逃课而头秃的祭酒,而是受尽折磨的已入学世家子。君不见,还有人被兄弟感情骗去准备一换一,结果两兄弟一个都没跑得了的惨况。
但皇帝也没对他们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士族们折了简家,钟家闭门,这种情况下,也没人肯为倒霉催的自家熊孩子出头了。
纨绔堆里脑袋清醒的人还是有的,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忘掉没多久以前的高压警告,他们默默把刚刚说了些狂妄自大内容的小伙伴拉去了黑名单,不打算再联系,万一哪天被一起发配去哪里,可千万别牵扯到他们。
悄然分出几派的场外纨绔看完热闹散去了,留在外面的家人和师长们一步一回头地担忧着,而考生们的时间,才刚刚开始。
来自附近的考生们还是第一次看到考院内,虽然从十日开始,他们就得到了连续更换场地的三次通知,最后才定下了西城,整个过程看上去充满了草台班子的匆忙,但好在,考院最后比他们有人听到的幕天席地直接坐在土上口头作答强了不止一点。
紧急赶工修过的蹴鞠场如今半点看不出曾有人挥洒汗水的模样,虽然还比不上精工细作搭建起来的亭台楼阁,但也拿得出手了,一间间用长途跋涉运来的水泥板隔出的考房像密密麻麻的巢穴,填充了曾见过蹴鞠场原貌的考生心中的惊讶,充满了属于鸣水工坊的强烈风格。
说起来,要不是鸣水工坊从成立开始就一直在为简易房屋搭建和拆除绞尽脑汁,报名开放后十天里意识到考生数量严重超出预期、考场无处安放这个问题,连被安排了主考官名头的薛瑜,也爱莫能助。
大门缓缓合上,刚以为成功完成第一步,走在最后面的几个考官都听到了门外匆忙的呼喊和混乱脚步声。预案里甚至考虑过被不知道为什么出来搞破坏的人攻击,吏部侍郎顿时绷紧了脑中的弦,大声呼唤起派到这里的军卒守卫。
薛瑜进考院只带了一个侍卫,万一三皇子在这里出了事,皇帝暴躁起来,他们的头加起来也不够砍的。
“等等。”薛瑜压住急忙关门的人肩膀,耳力让她从嘈杂里分辨出那个快哭出来的嗓音喊的是什么,她笃定道,“是考生。”
她的沉稳感染了紧张的军卒,等了一瞬。一身狼狈,手中包袱和衣裳都在挤进人群中散开,鞋都踩掉一半的考生出现在了衣冠整齐、满脸严肃紧张的考官们眼前。来人长相周正讨喜,看着年纪也不大,正是平常人最喜欢信任和使用的面相。除了狼狈些、似乎还在生病外,以容貌看,他完全该出现在早早赶到现场有备无患的队伍中。
“等……等等。”他撑着只留了一拳缝隙的大门,挤了一只手臂进来,嗓音沙哑滞涩,几乎破音,“还没到辰时,还没有开考,请让我进去!”
为了精确计时,考院里还挪了个日晷过来,约定的信号在他到达门前时响起,考生话音刚落,脸就刷地白了下来。
吏部侍郎皱眉,想要赶他出去,但还记得这里不是他做主,询问地看了薛瑜一眼。薛瑜示意军卒开门,“正常检查,让他别误了排队。”
后面的事,当然不需要考官们插手。有了这么个插曲,考院大门关上的那一刻,跟着薛瑜后面进来的人脸上或多或少露出了一点真实的沉重表情。
大部分忙到四脚朝天、开考后已经被太医署强制安排躺平只想休息的吏部成员,最后只有不得不露脸的三个大领导:尚书与两个侍郎挂着黑眼圈站在薛瑜身边假笑,假笑完了留下一个做副考官的侍郎,其他人回太医署拿药。
而由于同僚倒下,从一部一半被迫变成了主力监考的礼部大小官员脸上带着礼貌而不失疲惫的微笑,只想催着考生乖乖进场落座。那动作和眼神,和赶羊没什么两样。
看着这样的考官成员,送考的平民百姓们总觉得心底发毛,难免将眼神挪到了看上去精神焕发、明明年纪最小却显得十分可靠的三皇子身上。
唉,那都是大官,总不能是都想回家睡觉,肯定是读书人和士族们的严肃表情和他们不一样!所以应该没问题……吧?
他们不知道,真相和他们想的很接近了。考院内,刨除严阵以待的军卒,九成的人满心都是:累了,就这样吧。
倒不是作为考官,这场考试已经准备得没问题了,而是能想到的已经都查漏补缺了,想不到的,再想也没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