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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迟了半个多月抵达京城的西南信件里,只从韩北甫的遣词造句就能看出他的成长,商队和军队探子的配合紧密,医正带人不眠不休手抄出来的《民医要略》也在民族归化中起到了不可磨灭的作用,他还有听进去薛瑜的建议准备起来甘蔗和果树。
若不是都还在起步初期,只是她在政事堂接到的西南相关折子里影影绰绰露出了一点影子,没有成规模的政绩成果能拿出来,光是这些都够韩北甫往上升官的。
谁能想到,之前拿来忽悠傻纨绔出京搞事的话,竟能成真呢?薛瑜不禁对随着商队离开的各家子弟充满了期待,顺便把鸣水经验报告会抓那些纨绔来听讲,多洗洗脑去上山下乡搞事的日程安排上。
发现了巨量棉花种植纺织的韩北甫,与过去很不一样,只有在美滋滋幻想益州布销往各地的时候,还会露出一点傻气。
京城的棉花还在育种,几十颗种子最后只活了四株苗,被花匠眼珠子似的护着,生怕有个闪失,比起最初设想的扩张棉花数量,扩大种植,如今大概只能算勉强选出了相对适应中原气候的突变棉花。怎么看,中原棉短期内都离开不了花房,而西南直接步入织布阶段,实在是让人羡慕极了。
如果益州布和棉花能顺利发展起来,更多的女性也能合理地走出家门来工作。修路的民妇虽然有,但旁处不像京城,薛瑜有办法压住工部的反抗,也能用临时的群贤书社托管安顿他们的孩子。种种原因积累下来,加上鼓励嫁人鼓励生育的政策,民妇虽然能做体力活,但固有的印象也不会让他们成为建设者的最优选择。
或许,曲辕犁还能改得再轻便一点,稻谷脱壳用机械替代?薛瑜想起在鸣水工坊外的村子里看到的情况,有的家庭里只有逃难来的妇人和痴傻儿子,妇人独自辛苦翻地准备春耕的样子,比男人还要强悍。
薛瑜写下改良机械的安排,这部分改良不需要她动手,交给鸣水工坊刚学了些东西、正手痒痒的学徒们刚好,她只需要吩咐下去,注意进度就好。
姜匠被打发回兵械坊做一个只能干活不能说话的匠人,纯粹付出劳动,再有下次,怕是连学徒都没得做了。新来的匠人虽然性子倔强了点,但手上技术不错。更重要的是,不必做他的学徒,他也肯将知识分享给无论男女来听课的所有人。
他说:“当初殿下肯教我们马掌和风箱,给了我们好大的脸欸,我教点这些算什么?县令说的那叫什么,叫……叫礼贤下士!”
鸣水传回来的信里,总是有许多乐趣可以发掘。
不知不觉,她也有能分担担子的人了。
距离西北边城止戈一百里,有人伏在树冠里,与薛瑜心声重合起来。
薛琅咬着箭囊,悄无声息地抬起弓,瞄准前方,他的队友正与“敌人”近身相搏,将成败寄于他手,信任的感觉太好,让他能忘掉所有的不快。
一场训练赛结束,个个未来神射都是大汗淋漓,跳进刚化了没多久的山涧水里痛痛快快洗了个澡,扎堆笑骂着对方要让下游人家喝洗脚水。
“小狼,来。”
薛琅没有问队长什么事,就跟着走了,背后队友们迅速行动起来。等薛琅听完队长云里雾里的战术指导,回去时已经繁星点点,不远处一丛篝火正旺,香气扑鼻。
“嘿,小狼,你真不够义气,今天你过生怎么不告诉我们?”搭档最久的队友扯下来一只鸡腿,山中奔跑的鸡腿上并不怎么肥,但胜在紧实光泽明亮,看上去就香,“喏,别说没照顾过你啊。”
薛琅这才模糊想起来,今天原来是他的生日。
队长叼着山中味道刺激的草叶,哪还有贴心指导的样子,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纸包丢给他,“拿好了!”
纸包里,是两块黑色的像是肥皂的东西。上面没有清颜阁的标签,只有“止戈”二字。但除了清颜阁,旁人也造不出来这东西。薛琅曾能拿百两澡豆扔人玩,但从没有什么时候,觉得手中的礼物昂贵到让他感觉烫手。
“这个太贵了,我不能拿。”
队长乐了,“诶哟真是个瓜娃子。要不是咱们头儿看你脏成了个泥猴,净往你那把弓上抹泥,谁管你洗不洗啊?贵什么贵,头儿从陆将军那要的,调来修路整城的民夫棚子里澡堂子里随便用呢。”
见薛琅迷茫,队长耐心地讲起来,“这不是京城卖到百两那个肥皂,听说是将作监新搞出来的叫黑皂,没有有钱人家用得好,样子难看也臭了些,但好用就行了呗。哪个边城修路修城,都能二十多文买点过来,瞧见没?专供止戈城,要不是咱们正好碰上,你想要都没有!”
京中提取了甘油后的皂液堆积如山,作为不合格产品卖出那是砸招牌的事情,但作为军需品供应,用甘油产品覆盖部分肥皂成品价格后以成本价卖出,还是划算的。
薛瑜始终惦记着剧情中那场突然爆发的疫病,与其等待爆发控制,不如先一步开始防范。从鸣水工坊旁隆山军营离开的几乎所有队伍,都听过了健康生活的童谣,准备收集军医们经验的《民医要略》也和保持干净避免生病的肥皂一起,进入了各个开春后开始修城搞基建的边陲城池。
当然,名字也不能用肥皂了。
缺少甘油滋润,故意加了别的添加物搞得肥皂又黑又难闻,只用试用一次,就能清晰感受到黑皂和肥皂是除了都能用来浣洗外截然不同的两种东西。这个结论是在鸣水客店里经过试验得出,薛瑜拿出黑皂也不用担心被客户投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