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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在腹地的钟家嫡枝动不了,正好能从分家下手。而若按照她还记得的剧情,起码一年内不会起大战,东荆城都是相对安全的。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但东荆城的危险与机遇并存,值得冒一次险,疮疤不挑开,就永远流脓。
更何况,外派地方历练,历练历练,自然得找点难的挑战来。
薛瑜心中正盘算着该点哪些人过去,就觉马车微震,停了下来。
车外天光明亮,肃穆的皇陵与宗庙已经遥遥在望,被守军挡在外面的人里有眼熟的士族,也有几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影。
跟在吴威身边,作为鸣水工坊代表的黄芪和辛林不敢说话,只拼命挥着手,脸上都是笑意。江乐山、医令和李麦站在旁边,带了行宫的老农,也带了隆山山脚下村子里的袁佃户。他们背后还牵着呼哧呼哧喘气的马,对上薛瑜目光,三个官员抬手躬身行礼。
不用问,薛瑜也猜得到他们是得到消息临时赶来的。鸣水县城的口碑从经过的商队逐渐传开,虽然没有几个国外来的商队,但国内的商队也往来频频,事务相当繁忙,能赶来看自己一眼,也算是一种情分。
她从年纪最小的辛林挨个望过去,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皮肤上或深或浅的沟壑都在绽开,笑容里带着一点泪水。
他们见证了她走到如今,也没有错过她的荣耀时分。这是她拿到的,也是他们为她拿到的。
薛瑜无奈地瞥了笑得眼罩都飞起来了的吴威一眼,对那边笑着点了点头。
她不能大喊,但她能告诉他们,她知道他们来了,她感受到了他们的心意。
“於戏,今朕三子瑜,受兹青社,封襄王矣……克明显光,允执其中,天禄永终……保国艾民,可不敬与!王其戒之。”
韩尚书令手执旨意,大声念诵,明明是位白发老人,声音回荡在宗庙内,却带上了几分威严雄浑,令听到的人心生敬畏。
告宗庙,受青土,封襄王。
薛瑜敛目应诺,在观礼的部分官员面前完成了全部流程。
与外面等待的人不同,更内圈的一部分士族望着薛瑜的眼神,却有些忧心。
襄者,振奋耕种,昂扬向上,的确是个不错的意头。但封王的王名都是以封地来论,像已故太子当初就是以梁为封地,明晃晃地表露出他将继承皇位的态度。荆地也可称襄,可以说指的是以东荆郡为封地,也可以说指的是东荆城外,属于黎国荆州的大片土地。
再想得远点,襄也能解释为佐理事务。对期待着三皇子继位的他们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好事。
什么情况下才会给未来继承人说“你的地盘需要你自己去拿,你要帮助别人”?
封王紧跟着的就是外派,若是继承人,没两年就能回来,但若不是……难道,皇帝看好的继承人是四皇子?
如今在军营里历练的四皇子继位,钟家占了大便宜,他们这些曾经中立或者没有抱牢钟家的小家族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他们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在为薛瑜忧心着急,不知不觉就有了站队方向。
他们站位偏后,被军勋贵族们挡在前面,自然没看到军勋贵族们望着薛瑜的评估和期待神色。而另外的士族们听到“襄王”同样想到了内里饱含的特殊意味,却没忍住兴奋了起来。
封王礼不仅打翻了他们心里的水桶,连带着仍紧跟着钟家的士族们也心思百转,七上八下地,直到春分当日都没能静下心来。
二月十八春分,传统是皇帝主持祭祀,劝农劝耕,今年祭祀则另分了薛瑜出去,接替了以前各省主官的任务,代表帝王亲农,带着塑好的土牛前往京郊公田。
然而看在有心人眼中,这也成了薛瑜被逐出权力中心,为四皇子腾地方的有力证据。
——要不然,怎么之前的祭祀都是在皇帝身后,这次却要派出去了?
暗潮涌动的京中消息,被不断收集到薛瑜手中。不管旁人怎么想,只看皇帝开放给她的一部分禁军消息共享,薛瑜就不会想些有的没的。
她的镇定让有些不安的观风阁伺候的众人都收敛了心神,意识到自己心乱了的流珠当机立断,没有跟薛瑜前去离京城最近的鸣水公田,而是留在了京城,打理着与鸣水的往来。
薛瑜带着土牛走过京外修好的水泥路,很快又走上土路,沉重的土牛被固定在木板车上,行进速度很慢,远望可以看到耕田里许多人都扛着锄头或是耕犁,正在忙碌着春耕。
远处看,公田和仍属于士族们的田地区别明显。两头牛并行的定是私田,速度更快只有一头牛的则是公田,曲辕犁被推得飞快,想辨认不出都难。
抵达公田,土牛的任务完成,象征着福气被继续运往下一个地方。薛瑜从礼仪性的表演中脱身,刚到鸣水工坊,就被人围了上来。
大门口守着的石百夫长笑着施礼,“襄王殿下回来了!”
薛瑜回了一礼,门内吴威和江乐山肩并肩,“殿下。”
薛瑜是来选人带走的。
这些天处理报上来的奏折,她对东荆郡有了些解,单枪匹马过去只指望着军队撑腰,那完全是不想好好做事。和皇帝沟通过也点了头允许她带自己用得顺手的人过去,只要扫尾安排好就行。
作为人才储备库的鸣水,自然是要被下手的最佳选择。而外派的其他人,回不回来问题都不大,薛瑜只传了信给在西南的阿白阿莫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