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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差役推出去去看库房,鸣水县本是没有布庄的,新收进来的布匹还是从客商那里收购来的,为了稳住人心,免得一心发愁生意,一个劲地想往外跑。也算是赶了巧,这次口罩裁了不少出来,大家脸上挂着的口罩布块什么颜色都有,连带着被困在城里一时不能回去的附近村民和庄园佃户,都多了一份缝制口罩的生计。
“让乔兄担忧了。”江乐山好半天才顺了气,有些愧疚。
乔县令摇了摇头,“江兄一心为国,我既为鸣水县令,自当努力才是。”严格来说,江乐山已经不算是鸣水人,要不是为了等待县学开学,完全不会被牵扯到这件事里,更是一直劳心劳力,连发了烧病中都要起来操心各种事情。
没出事的时候乔县令自然得考虑得不得罪人、要不要明哲保身,但出了事,他眼看着江乐山鞠躬尽瘁,薛瑜更是拿出了铁血手段要弹压闹事的人,他再怎么样也是一县主官,如今戴着口罩离两人半个屋子,作为府衙目前还没感染的一部分人,他带着被薛瑜赶鸭子上架干活的学官们,担起了第一批患病的人逐渐倒下后的物资调配计算和规划。
“做什么事,都要记得珍惜身体。”
薛瑜看到了江乐山收起的帕子上一点红,但没有点破,与两人沟通了几句县里目前的安排后,转头去问乔县令从城中统一调来的酒。
还没来得及去做实验,就见刚刚去找布的差役又跑了回来,左边抱着一匹粗糙的白麻布,右边却是一匹红绫布,约莫是布商带来要送去京中做婚服的。
差役:“县令,这两个都剩下了,您说我们是选哪个好?我觉得麻布不错,还便宜。”绫麻价格有别,差役显然自己心里已经为县衙做出了选择。
“就这样吧。”
在家中有病人的门前挂标记只是件小事,江乐山精神不佳,乔县令看了一眼就点了头。薛瑜看着布匹眼皮微跳,“用绫布吧。火色吉利,给大家也都散散病气。”
“好嘞。”差役也只是可惜价钱,提了一句,没成也不多说,扛着布准备去找人派活了。
虽然现在没有这个讲究,据说在黎国还有人穿白衣裳嫁娶的,但看见白麻布薛瑜总是会有些不太好的联想。城中已经够丧了,再处处挂白……
“慢着。”薛瑜叫住了人,“去送绫布的时候稍微裁大一点,巴掌宽就差不多,别明说是因为家中有病人所以要挂,就说是为了吉利。另外顺便问问,病人家里和附近邻居有没有愿意做事的,肯劈柴的劈柴,肯缝衣裳的缝衣裳,只要肯干,留在家里别出来,乔县令手上什么人都需要。”
乔县令闻言笑了,“是,殿下刚帮臣要过来一部分跑腿干活的杂役,和巡逻的有武艺的游侠,但愿意为城里做事的,都能安排做些事。”
他之前还在为人手紧缺发愁,差役和城中的兵卒又不是铁打的,不眠不休一两天还行,但总是需要休息的。本打算看看能不能请城外的兵卒帮忙,没想到昨天薛瑜几句话把这件事摆到了外来的客商们面前,好像这是一件多好的事似的,如今同样的套路又出现在了城中百姓身上,让他心情都轻松了许多。
难怪江乐山肯为襄王忙前忙后,这位殿下有时候出现的一抹出乎意料的神来之笔,虽然做的事多了,但反倒更轻松了。
要是薛瑜听得到他的心声,就会告诉他这叫发动群众,顺便让还有空胡思乱想的大家都忙起来。
差役对平常都不舍得买的绫布要白送十分心痛,本想着给个手指粗细的布条能看见就行了,被薛瑜专门点出来,虽然不懂原因,但还是老老实实应下了。
等到去送布料的时候,他看到病人憔悴的家属脸上有了些精神,对绫布的手感赞不绝口,夸完县令们又夸襄王,等他说出口要不要来帮忙,妇人露出一点笑影,“我问问孩子阿耶。劳差官跑一趟了。”
“老头子,你说这布之后能不能给小郎做个荷包戴?大小刚好,诶哟,红绫呢,老贵了,我嫁给你的时候都没摸过……我这才算放心了,这么多人都在城里,大人物还操心咱们的日子,我觉着你一定能好起来!来,喝口水……你说,我要不要领点零活做做,总教这些半大小子跑来跑去的,我心里也不好受,他们都忙了几天了……”
妇人有些絮叨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差役回头看了看被绑在屋檐下的红绫布,在昏暗的夜色里,成了一抹亮光。
他好像明白了襄王为什么要选红布了,起码现在,他看着这方红布,也生出了许多继续向前的力量。
选择红布虽然有吉利的成分在,但薛瑜也是在考虑保证城中物资使用。医师们的衣裳在接触过病患后是一天一次热水蒸热洗过,她看过破损率,直线上升,爱穿绸缎的医师一两次后也不敢这么浪费了,乖乖从包袱里翻出了旧衣裳。但继续这样下去,裁布重做衣裳是必然的,麻布相对绸缎耐用,现在把麻布用掉,还得再调布来。
乔县令收来的酒不多,大多都是黄酒和果子露,也是如今比较常见的酒种,薛瑜挨个尝了一点,对能不能提纯酒精,有些不太确定。
蒸馏需要的玻璃器皿在冯医正原本准备带去东荆城的行李里有,但眼下都忙着培养新的青霉,等了许久薛瑜才等到腾出来的两个简陋的瓶子。在找到其他器皿培养青霉容易出现大批奇怪颜色的其他霉之前,玻璃瓶在培养青霉里的地位无法撼动,鸣水工坊已经在赶制新的玻璃瓶,但也需要时间。